宋槐心里咯噔一下,少宗主只是一层尊贵的身份,但监察使就是代替宗门监察整个不周国仙门,有先斩后奏之权,换句话说,监察使要杀你,甚至不需要给出任何理由。

少宗主这是要行使监察使的职权,怕是目的不善啊。

宋槐心里发慌,拱手道:“是,请监察使示下。”

“我给你十天的时间,灭掉扶风门。”姜婵淡淡开口。

宋槐一惊,心头狂跳不止,他知道姜婵会有大动作,但在他的预想中应该主要针对神霄门,怎么会去针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二流宗门扶风门?这是何时有的仇怨?

“属下能否询问一下缘由?”宋槐小心的问道。

姜婵闻言看了过来,以一种很稀奇的目光看了宋槐很久,道:“宋槐,你是修为被废了,难道人也废了?当年你和扶风门门主金不同争夺灵玉矿脉,本来你二人实力相当,是金不同趁你不备暗中偷袭,那暗器上抹了毒药,致使你大败之后元气大伤,修为半废。”

“前来调停的神霄门弟子虽以金不同偷袭手段卑劣为由,将灵玉矿脉盼归你天一门,但你半废之后宗门衰落,从二流跌至三流,门下弟子树倒猢狲散,而那条你用半身修为换来的灵玉矿脉又被金不同派人强行以低价买走。”

“后来你修为半废,山门凋敝,弟子零星,灵玉矿脉没了不止,连师门给你留下的底蕴都已经所剩无几。”

“金不同害你至此,我给你机会去报仇,你还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宋槐,天一门在你手中变成这样,你还有何面目,去见你已逝的师门长辈?”

“你的弟子遭人欺凌,膝下亲子被神霄门喂下毒丹,推出顶罪,身为师长不仅不护持他们,还教他们忍气吞声。”

“宋槐,你枉为人子,枉为人师,枉为人父,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姜婵每说一句,宋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姜婵说完,宋槐已经满面青白,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

姜婵这番骂词,可谓是字字诛心,彻底掀起了宋槐心里所有的苦痛,因神霄门定下的规矩,不周国仙门之间不得互相戕伐,并派出弟子以作监察,若有矛盾,会由他们居中调停,他被金不同废掉修为,虽然获得了灵玉矿脉,可天一门实力大减之后根本无法护住诺大的家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宗门产业被瓜分,想要再找神霄门要个公正,给出的答案是对方给了钱,银货两讫。

是啊,给了,只是价格低得发指,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实力已经倒退至此,完全没有办法与他人据理力争,他心痛过,悲伤过,愤怒过,到最后只归于麻木。

无数次回忆过往,他都深恨那个主持公正的神霄门弟子,他要的公正不是灵玉矿脉,他要金不同也尝尝他的痛苦。

真正的公正不在于补偿,而在于你要和我一样痛苦,这样才算公平。

可时间已经被过去这么多年,金不同的扶风门愈发鼎盛,他的天一门越发落魄,早年的愤恨好像消失了,后来的宋槐心灰意冷,只想好好守着这座山门,弟子在外被大宗门的人欺负,他也只让他们忍忍,时间长了,忍不了的弟子也走了,剩下的都是和他一样无所谓随便混混日子的人。

他小心谋算着一切,尽量不去沾染麻烦,自觉这是智慧,可当姜婵这一通骂词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句句扎得他的心口鲜血淋漓,久违的痛楚再次传来,他才发觉自己一直认定的智慧,其实就是一种无奈的龟缩。

宋槐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桌角,胸膛起伏不定,眼泪滚滚而下。

姜婵静默的看着他,还会愤怒,还会痛苦,那就好。

眼看父亲陷入悲伤无法自拔,宋声于心不忍,看向姜婵:“少宗主。”

“叫我监察使大人!”姜婵打算他的话语,目光锐利的看向宋声。

被盯住的宋声禁不住背脊一寒,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一时不敢再开口。

宋槐的悲伤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再清醒时,姜婵已经喝过两道茶了。

看着这个年轻的监察使大人,宋槐心情十分复杂,说他不恨,不想报仇那是假的,可神霄门多年的积威太重,他虽然有心,但害怕无力,可天一门已经落魄至此,哪还有后退的余地呢?

要不要赌一把?宋槐陷入一股焦急的犹豫中。

见此,姜婵放下茶盏起身,语气冷漠:“宋槐,这是我来找你的第二次,你自己考虑。”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可以给宋槐考虑的时间,但第三次如果还不能得到她要的回答,那结果就不太美妙了。

姜婵离开天一门时已是傍晚,山景很美,但她无心欣赏。

宋槐虽然被激起了争斗之心,但还在犹豫。

看来需要她从旁再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