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绸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眼前的形势。

秦仲训把她介绍给众人的间隙,底下座位上的一个女人忽然站了起来。

她打扮简朴,脸上没什么妆容,却看得出长相清丽,很容易让人生出同情。

那女人一边用尖利的嗓音大喊着她是秦经霁的女朋友,一边将手中数十张印着孕检单和两人亲密照的传单洒向四面八方。

宾客们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最喜欢看这种八卦,纷纷捡起地上的传单。

一时间,会场里满是唏嘘。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孩子了还订婚。”

“秦经霁名声早就臭了,也就是虞家,急着上位。”

“我们这些人,在外有个私生子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别忘了,秦三爷不就是……”

“可怜虞家那个小姑娘了,以为成了豪门太太,没想到还没结婚,头顶就长出了青青草原。”

“这下看秦家怎么收场。”

“秦家主当年对这种事,有经验。”

“哈哈……”

台下的议论声像疯狂生长的荆棘,蔓延再蔓延,宋星绸这丛野蔷薇,每走一步都是艰辛和刺痛。

那一道道目光全都聚焦在她身上,有同情的,有看戏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秦仲训已经面色铁青,他坐在一旁,捂着心脏,寇惠清半蹲在地上安抚着他。

秦建树和裴悠上台维持秩序,秦经霁则拉过那个女人到角落训斥。

台上只剩宋星绸一人孤零零地站着,扮演一个活靶子。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自尊像蛛丝黏住了嘴巴,恐惧如同吞下的针,正流向她的心脏,把她整个人扎得千疮百孔。

宋星绸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没办法联姻了?

虽然她很不想嫁给秦经霁,但发生这样的事,每个人都无法全身而退。

秦家这么迷信,一定会觉得不吉利。

那女人有秦经霁的孩子,说不定会替代她。

往后想想,这意味着虞家将会破产,母亲没钱看病,虞雄天被激怒,许家的人会找上门来,把她和母亲啃咬得连渣都不剩。

相比她自己的幸福,这些才是宋星绸目前最害怕的事。

宋星绸攥紧了手里的包包,仿佛那就是救命稻草,她浑身哆嗦着,嘴唇泛白,俨然一只破掉的娃娃。

即便如此,她的背脊仍旧挺得笔直,撑着她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

虽然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大厅里一片混乱,时间被拉得很慢,宋星绸挨个看过每个人的脸,耳朵里嗡嗡作响,似乎是耳鸣症又发作了。

受强烈刺激的时候,她会这样。

之前许家的人来家里多次闹事,她都会耳鸣。

医生说这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眼前的画面开始虚焦,宋星绸觉得自己眨眼的动作都放慢了十倍。

恍惚间,她捕捉到一张熟悉的脸,正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那眼神在众多怨毒的面孔里,似乎在发光。

宋星绸想起来了,是那天让她搭车的男人,席叙白。

席叙白一直在台下坐着,默默注视着宋星绸,看她美得不可方物的出场,眼底闪过惊艳。

本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席叙白很快注意到,宋星绸的状态已经开始不对劲。

她目光空洞,带着惶恐,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知怎么,席叙白忽然起身,大步走向台上。

他想带她离开。

她不该受这种羞辱。

可突然,在席叙白离宋星绸约莫两米的时候,全场灯光黑了下来。

秦家老宅顿时被黑夜笼罩。

停电了。

屋子里的人顿时慌作一团,跌跌撞撞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宋星绸眼前一黑,手腕猛然被捉住。

她感觉自己被那人带着,正往高处跑。

脚下踩着楼梯,逐渐远离了大厅的喧嚣。

她心里莫名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