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无声,偶尔几声鸡鸣犬吠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预示着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迎来了尾声。

青州城驿馆内灯火通明,积攒了厚泪的烛台预示着一众人的一夜未眠。

武衡看着浑身上下有好几处伤的武弥,满心满眼的心疼表露无疑。

“天王老子的,你这一身伤给弄的!”

武弥闻言则是如同小孩一般得意的抬起自己胳膊炫耀起来。

“哥,这可是我和七杀阁天门的杀手过招才负的伤,厉害吧!”

武衡的父母早逝,他既担父责又兼母职,好不容易将这个小弟拉扯大。对于这个弟弟的疼爱从来是只多不少。

他与七杀阁玄门、地门的杀手交手便觉吃力,再听武弥提及这天门的杀手一时吓得气极拍起了他的脑袋。

“臭小子,命都险些没了,还有脸提!”

“哥,你轻点!你再拍,我怕不是要被你给拍傻了!”

武弥带着撒娇的意味叫嚷出声,却是逗笑了旁边看热闹的纪舒。

魏临溪亦为小孩心性的武弥逗笑了,也是惊讶难得的看到一贯不苟言的纪舒会有这般开怀的时候。

不过,对于他们赶路途中所遭遇的事诚然是问一贯沉稳严谨的纪舒比较可靠

“纪舒,你们缘何会遇到七杀阁天门的杀手?”

纪舒对于魏临溪的话并不意外,她知道魏临溪这是出于袍泽之谊的关心,同样也明白在军中若遇敌情,向自己的上峰通报也为必须的义务。

“那日我们四人下榻的客栈已经埋伏了七杀阁的人,幸而王妃娘娘识破了对方的身份。夜里我们用迷香迷倒了这些预备偷袭的杀手,可没想到第二日赶路的时候与七杀阁赶来增援的人撞了个正着!”

“既然你们当夜已经解决了那些杀手,为何不趁夜赶路,说不定还能避开之后七杀阁的那些人?”

魏临溪不曾怀疑纪舒所说的话,却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他有此一问不只是为自己,同样要同自己追随的主君秦懿承有所交待。

昔日,纪舒在军中未免遭人识破女子的身份,一向是独来独往,沉默少言。

日子久了,她也就真变得如此,嘴也就笨拙起来。

这一时间,她竟不知找怎样的借口来掩盖他们被王灼儿药倒的事。

武弥注意到一时沉默的纪舒,猜着她是有意要忽略掉王灼儿给他们下药的事。这一时间想不出好的理由来,为此他赶忙接过了话茬。

“下雨了,那天晚上的天像破了窟窿,雨下得特别大!”

因着先前的种种经历,武弥放下了因着兄长而对王灼儿生有的成见。

尤其在被赫天枢囚禁时,武弥听得王灼儿不止一遍的言陈利弊,告诫他不可以同任何泄露纪舒的真实身份。他亦由此认定了王灼儿是个好人。

此刻,武弥偷偷观察着魏临溪的神情模样,为免使自己的话能够被信服。他又是不依不饶的解释着。

“魏大哥,你是不知道当时那雨那风大的将我和纪舒哥哥住的客房里的窗户都给吹歪了,所以只得等到第二天雨过天晴方才赶路。哪曾想运气这么背一出门便和七杀阁的人撞上了。”

纪舒接收到武弥的眼神示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诚然一同有了先前的经历,他们也已经默契得懂得替对方的秘密打掩护。

于是纪舒依旧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继续道。

“七杀阁天门的杀手确实厉害,我们三人对上他们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抵挡不住还被伤得体无完肤。当时多亏王妃娘娘以命相搏,我们三个方才没成七杀阁的刀下亡魂!”

“没错,大哥你不知道王妃娘娘为了让我们三个身受重伤的人得到救治,不惜割腕自伤…当然那位叶子姐姐也很厉害,在与七杀阁的人交手时还替我挡去了好些要命的招式…”

武弥的言语神情相较一本正经的纪舒略显夸张,反倒是他这夸张中透露出的真诚更让人觉得可信。

“王妃娘娘为了保全我们三个无关紧要的人,确是险些赔上了性命!就是不知道她现下如何了?”

“哼,我看她好着呢!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脸求懿哥哥放过她的旧情人。这般厚颜可不是一般女子可堪比拟的!”

秦银心对于替王灼儿说好话的纪舒和武弥不以为然,更是为先前王灼儿求秦懿承放走了赫天枢愤愤不平。

“郡主姐姐,你误会了!王妃娘娘与那个赫天枢不曾有半分私情。她与赫天枢的过往之事也并非是你们想的那般!”

武弥又赶忙开口替王灼儿辩白,以致于魏临溪和武衡都惊讶于他这般的变化。

“你,你这混小子,不知道的事不要瞎说!”

武衡较之前的鲁莽渐渐学得了谨慎,尤其他意识到当下他们几人讨论的是如今的懿王妃同一个江湖杀手的旧事。他是唯恐自己这个直言不讳的弟弟如曾经的他一般祸从口出。

“哥,我没瞎说,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问纪舒哥哥,他也知道!”

武弥说着又指向了纪舒,而纪舒得见一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觉着几分尴尬,却是略微组织了语言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事情还得从昨晚赫天枢现身说起…”

纪舒清越的腔调在这偌大的厅堂中弥漫开来,待他将自己所知晓的前因后果说完,厅中的烛台已经至了末尾。

魏临溪、秦银心和武衡听罢这段往事都觉着难以置信,却又是各自透露着异样的神情。

“真没想到那个在江湖传闻中人人为之胆寒的七杀阁,竟是王灼儿向朝廷检举,方才使得这个杀人组织被剿灭!”

武衡听罢秦银心的感叹亦随之感叹出声。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与赫天枢这般的杀人魔头能周旋至此,不用想也知该是何等的艰难!”

魏临溪见两人话说至此却是沉默了,他惊讶之余却又几分恍惚当如何向秦懿承汇报今日听闻的这些事方显妥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