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溪只朝着春音神秘地笑了笑,从柜子底层抱出那个御赐的木匣,打开,从中拿了十块金条出来。

“我知道你在为什么事儿发愁呢,这钱本想借给你一些,帮你打官司的。”

春音摇摇头,将那金条推开,“小溪,我不要打官司,真的不要。”

“你听我说完嘛,”凤溪眸光中暗藏笑意,知道你舍不得打官司!

她继续说着,“现在我决定,还是把这钱借你,不过不是用来打官司,是用来给你置办嫁妆的。”

春音起初没反应过来,“嫁妆?”

“对啊,那贺老三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你嫁给他,怎么也得备一份又好又足的嫁妆,撑撑脸面,这样婚后也多一份底气不是嘛?”

凤溪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个金灿灿的黄金用一块帕子包好。

“这点钱不多,也够备一份嫁妆了。”

“你......小溪......那个......”春音往日里嘴皮子利落得很,此时居然跟个小结巴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半天,才问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凤溪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春音打了个哆嗦,“小溪,你好可怕。”

“可是你自己凑过来的,我还一边准备院考试,一边帮你筹备嫁妆,你说我容易吗我?还说我可怕?”

春音忙认错,“好了,我错了,只是这么多钱,我受不起。”

凤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能不能豪气点,我可是朝廷六品官员的妹妹,你呢,将来也是八品官员的夫人,这点金子算得上什么?贺老三虽是喜欢你的,但嫁妆这种事也半点不能含糊,好歹咱也是将军府的人,得风风光光嫁出去。”

春音有些发愁,“可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

她也知道贺老三愿意娶她是个好事,可她不想被人强迫,心里就是别着一股劲儿,她去给贺老三松了毯子,早上天还没亮就把那毯子偷偷拿了回来,就是因为心里还在纠结,不想被贺老三发现而已。

凤溪说道:“左右这钱你先拿着,慢慢想,想好了再做决定,反正,没人强迫你。”

春音感激涕零,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头接受了,“小溪,我想好了,我嫁。”

凤溪问道:“想好了?”

“嗯。”春音点点头,其实不是想好了,而是别无选择。

她不想再拖累别人,也不想再过受人耻笑的日子了。

“这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那当然,你以后也是当家的主母了,肯定能还我,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安心借给你的。时候不早了,我再去看会,也要睡了,你早点休息。”

凤溪说完,将手绢包好的金子塞到春音手里,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

“诶,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知道我......”春音说到一半,‘愿意嫁给贺老三’几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凤溪没直接回答,只是刚刚还一脸慷慨,视金钱如粪土,此刻又跟个刻薄小妇人一般,斤斤计较道:“对了,拿了我的毯子,可得还回来。”

说完离开了。

春音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她也是因为那天晚上,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关心贺老三的。

接受一个人,接受一件事实,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在那之前,春音还想着如何让贺老三消失在这个世界,这样她的耻辱、污点,便能一并消失。

但贺老三居然偷偷来找她,不仅没有强迫她,还信誓旦旦地和她保证要负责要地,娶她过门。

那男人一改之前的暴戾凶恶,半带央求地求她原谅。

她心里纠结啊,怎么能嫁给一个强占了自己身体的男人!

可是不嫁,她便背着这污点,在别人异样嘲弄的眼光下苟且偷生一辈子。

越是纠结,便越是烦躁,抑制不住地想去一刀杀了这个占据她身体后又扰乱她心思的男人。

她在浣衣坊干重活,又经常吃不饱,被人欺负只能吃剩饭的情形被贺老三看见了。

他便带了胡饼给她。

那块胡饼,便是压到春音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终于动摇了,对于春音来说,那已经不仅仅是一块胡饼了,而是铁汉,哦不,糙汉的柔情,也是挣脱泥沼的希望。

她现在的生活太糟糕,所以得到一点甜头,就很容易感到满足。

直到现在,春音扪心自问,她还做不到喜欢贺老三,那天晚上贺老三被扔在街上,她是真的心软了,脑海中一遍遍出现的,都是他怀中揣着的那块胡饼。

然后,便是他有些憨憨地和自己认错的模样。

越想,越是睡不着。

只是,为什么会一遍遍地想起这些?

春音去给贺老三送了毯子,回来后觉得满心轻松,这才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