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年四季都开着不同的花,一波过了季,另一波又续上,有种荒谬的永恒。

青河一中外面围墙上爬满了三角梅,此时正值花期,像一片火红的河。

周萸摘了几朵,放在虎口捏成一束花的形状。

“送你。”

她刻意压着声音,模仿电影里的男主角,将花递给孟念秋。说完又把自己给逗乐了,耸着肩笑得个不行。

时闻也一走出校门,远远地就看到周萸捏了把花,站在那里傻笑。

“看什么呢?”方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又看,啥都没有。

“没什么。”

周萸已经走远,时闻也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迈步向前走。

方遒是以特长生的身份招进一中的,他也是游泳预备运动员,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训练馆,至于化课,他有自己的佛脚。

时佛脚淡淡开口:“你和她很熟?”

“谁?”方遒不明就里,末了想起来:“你说周萸?不熟,人家今天刚认得我。”

一提起她方遒就来气,自己就坐在她身后,还顶着这张脸,好家伙,她记忆里直接就没有他这号人,他好歹也是靠脸吃饭的好吧。

方遒走在时闻也右边,边走边踢路上不存在的石头,鞋底蹭得吱吱作响,这是他一有纠结就下意识的动作。

尖锐,刺耳,时闻也蹙眉

“想说什么直接说。”

方遒表情滞了一瞬,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你爸真给你找了个后妈?她还有个比你大三个月的女儿?”他问得小心翼翼

看时闻也不接茬,方遒心里一咯噔,之前他爸妈开玩笑说起的时候,他还不相信,现在从时闻也反应来看这事儿是真的。

好久,时闻也语气很淡:“嗯。”又像是不愿承认:“......是她。”

方遒这下秒懂,睁大眼睛:“周萸?”得出结论后实在忍不住笑:“所以她现在就是你姐?”

“滚。”

时闻也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方遒想不通,他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怪了?

他俩算发小,讲得粗鲁点,就是那种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什么黑历史对方全知道的关系。直到六岁那年,时闻也他妈去世,他们举家搬到城南,方遒还在城北。

南城这么大位置,按理说再见不容易。好巧不巧,俩人小学又给碰上了,然后一路到初中,居然最后还一起上了青河一中。

方遒知道时闻也表面看起来像座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实际里子还是热的。可能是他妈死的早,他爸又忙的缘故,没人教他怎么和人交流。

方遒突然就感慨到“缘分妙不可言”。

他一感性起来,越看时闻也越觉得他可怜,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时闻也答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

只是前些年的时候隐约听见时弘跟人打电话,是一个女人。

他清楚地听见时弘语气中的顺从,那是他第一次从自己父亲脸上看到一种近乎讨好的温柔。

在他的记忆里,时弘的形象永远都是寡言又冷漠,不光是对自己,就连对待时闻也妈妈也是这样。

时闻也后来才明白,他们之间都没有爱,又哪儿来的爱分给他?

“不知道。”

方遒闻言一哂,开始替他打抱不平:“那你爸也确实不太厚道,一声不吭就把人领回来。”

路灯适时亮起来,公交站台熙熙攘攘。和方遒回去的方向不同,时闻也一个人走上天桥。

他仔细想过,其实这事于他也没那么难接受的。从他妈去世的那天起,他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只是,有点不太明白。

为什么偏偏是她?

周萸自到家以后一直觉得冷,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才到几月你就穿短袖?赶紧去加件衣服,别感冒了。”宋栖声音很温柔,嗔怪的话也听不出来情绪。

“小萸啊,这几天还习惯吧?”

时弘坐在主人椅上喝茶,像是不经常关心人,语气有点生硬。

“挺好的,时叔叔。”周萸乖巧道。

时弘穿件灰色羊绒衫,袖口退到手腕处,带着眼镜气质很儒雅。没有太多身居高位的不怒而威。

周萸看着时弘冠冕堂皇的那个样子,心里想笑。

“有不明白的就问闻也,你们同龄,应该有话题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