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福没走,恭恭敬敬地替他上了药膏才离开,张公公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心底火气也将了下去。

等圆福回到厢房,只觉得后背都溢出了一层冷汗,腿都软了下来。

他在张公公面前说的是实话,却也隐瞒了点真相。

他的确在采买时收了银子才会买了那么多螃蟹,但是暗示让张公公做香口福却不是无意为之,他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么一道将蟹肉不着痕迹混入菜肴中的办法。

养心殿,回来后,云姒就回了厢房。

在谈垣初身边待久了,许是学到了点不动声色的能耐,云姒一直等夜深人静时,才骤然睁开眼,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怎么能睡得着呢?

计划失败,不仅没能让容昭仪有半点损失,还打草惊蛇,以后再想要用这个办法对付容昭仪,根本痴心妄想。

尤其是谈垣初的那句吩咐,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昨日意识到谈垣初会去参加庆生宴时,云姒顿时猜到今日的宴会后宫妃嫔都会去,容昭仪当然不例外。

她没办法插手德妃娘娘操办的中秋宫宴,但苏贵嫔的生辰宴,皇后又不会亲自操办,顶多吩咐一声,既然由御膳房拟定菜单,那其中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机不可失。

云姒当即找了小融子。

这才有了今日宴会上的事情。

但云姒怎么都没想到,后宫中居然不止容昭仪一个人对虾蟹过敏,而且,还因为这个疏忽而让她计划提前暴露,让容昭仪逃过了一劫。

谁知道当她看见容昭仪推开菜肴时,她需要紧紧掐住手心,才能抑制住自己露出惋惜的神情。

云姒咬唇,她恼恨地捶了捶软枕,只是她依旧存着理智,即使心底再烦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坤宁宫,百枝替娘娘拆卸金簪,忍不住低声道:

“亏了娘娘这么抬举她,一点也不争气。”

娘娘又给苏贵嫔做脸,又是亲自请皇上去参加庆生宴,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居然还抓不住机会。

皇后情绪淡淡,百枝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依百枝看,苏贵嫔根本是烂泥扶不上墙,按理说,她是新妃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不仅生得好,又出身名门,该是能牢牢把握住皇上的恩宠才对,但事实上呢?

青玉苑的灯笼都有两个月没亮起过了。

但百枝也清楚,娘娘不会听她,毕竟,不试一试谁知道不行呢?

百枝很快略过这个话题,她皱了皱眉,有点郁闷道:“皇上真是看重容昭仪。”

她跟着娘娘许多年,当然也清楚容昭仪对虾蟹过敏一事,其实在摘月楼时,百枝心底也有点遗憾,为什么中招的人是安才人,不是容昭仪呢?

不仅如此,皇上还下了那么一道命令,日后容昭仪肯定不会再栽在这个地方了。

她话音甫落,就见娘娘从铜镜中看了她一眼,百枝有点糊涂:

“奴婢说错了么?”

皇上难道还不够看重容昭仪?

皇后漫不经心地挑眉,她轻声问:“你觉得皇上看重的是容昭仪?”

百枝不明所以,难道不是么?

皇后拆掉手上的护甲,头都没抬一下,铜镜中映出她不在意地勾唇,似乎透了点轻讽:

“别忘了,宫中还有一位小公主。”

百枝没听懂,迷瞪了许久,等皇后娘娘洗漱后将要入睡时,她才陡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娘娘是说小公主也对虾蟹过敏?!”

皇后没有回答这句话,她只是不紧不慢地觑了百枝一眼。

后宫人人都说容昭仪得宠,但容昭仪身负的荣宠有多少是因小公主?只能仁者见仁了。

宫中妃嫔心思各异,最难过的人莫过于青玉苑和吉云楼的两位,一个是丢了侍寝的机会,一个是脸上落了痕迹,两个宫中的人都是一夜未眠。

翌日,安才人没能去请安,但在请安后,皇后又命人给青玉苑送去了赏赐,看似是安抚。

一时间,宫中人人都不得不生出纳闷。

这苏贵嫔到底是有什么出挑的地方,让皇后娘娘对她这么好?

长春宫也在纳闷,铜芸皱眉不解:“难道皇后娘娘是想要拉拢苏贵嫔?”

殿内有人呈香,有嬷嬷抱着小公主,容昭仪敛下情绪,逗着小公主,闻言,只是讽刺地勾唇:

“谁知道是哪家菩萨的好心肠丢了,落在咱们的皇后娘娘身上,拉拢苏贵嫔?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昭仪对苏贵嫔压根没瞧上眼过,哪怕宫中一直都说苏贵嫔是新妃中拔尖的妃嫔,也没让容昭仪高看她一分。

在容昭仪心底,去年入宫的新妃捆在一起都不如一个云姒来得威胁大。

想到这里,容昭仪不由得眸色些许冷凉:

“一个个的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