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宝林抿唇,似乎被众人看得有点不适,德妃见状,她隐晦地打量了邱宝林一眼,再觑向刘御女,她记得刘御女曾和她提起过这个邱宝林。

德妃抬眼,脸上不见恼意,温声问:

“邱宝林有什么高见?”

邱宝林仿佛被问住,有片刻哑声,许久,她才闷闷地说:

“说一千道一万道,不论是谁指使了刘御女,都得给这件事提供一个时机。”

她没有明确地说什么,但德妃却是在她话落中不动声色地沉下眼眸。

容昭仪眼前一亮:“皇上!难道您忘了,今日游湖一事就是德妃提出来的,甚至,去水榭游玩也是德妃提出的意见,如果今日德妃不提出游湖一事,刘御女口口声声说是臣妾指使她,但纵是本宫有天大的本事,如果云婕妤不出现在湖边,都是白搭!”

她蓦然扭头看向刘御女,给这番说辞补上了漏洞:

“莫说什么即使没有今日游湖一事,也会有别的时机,哪有这么巧的事,德妃今日要游湖,这行宫上下这么多宫人,这个奴才就恰好出现在了水榭上?!”

云姒恰到好处地拽住了谈垣初的衣袖,低声:

“皇上……”

她只喊了一声谈垣初,就倏然咽声,她黛眉轻蹙,什么都没说,却是明显被容昭仪说动了。

众人也面面相觑,一时觉得德妃有嫌疑,一时又觉得容昭仪证据确凿,根本分辨不出谁才是真正的主谋。

谈垣初的视线沉沉落在德妃身上,德妃跪了下来,她不见慌乱,语气不卑不亢:

“皇上,游湖一事的确是臣妾提出,但臣妾也当真不知这件事,请皇上明鉴。”

德妃的宫女归秋也皱眉道:“娘娘邀众人游湖一事,昨日傍晚就吩咐了下去,只是今日才派人邀请众位主子娘娘罢了,要是有心人得了消息,趁机安排一个人上水榭伺候,也不是一件难事。”

容昭仪冷眉:“你什么意思?”

归秋恭敬低头:

“奴婢只是就事论事,若有冒犯,还请昭仪娘娘恕罪。”

云姒抿唇,归秋一句话就把德妃的嫌疑降到最低,说到底,怀疑德妃才是主谋不过是猜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给膝下有皇长子的德妃降罪,本就难于登天。

云姒歇了心思。

她阖上眼眸,轻轻靠在谈垣初怀中,不舒服地低声:“皇上,嫔妾难受。”

谈垣初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位宫妃,眼底神情冷淡,怀中扣住女子,但谈垣初还记得在水下看见女子时的慌乱,至今心有余悸,他声音冷沉:

“拉下去杖毙。”

许顺福瞥了眼路元,路元立即上前,和宫人一起拖下春翠。

春翠不敢置信地听着杖毙二字,在被拖下去,她不断挣扎:“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知错了!皇上饶命啊——”

春翠已经被拖到殿外,再不见身影,但声音久久徘徊在殿内,凄凉惊惧无比,让众人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有点不适地偏开头。

谈垣初再看向刘御女,刘御女对上他的视线,浑身打了个冷颤,皇上的眼神太冷,不知为何,她心底骤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刘御女立即否认,她再如何也是宫妃,当初卢才人小产,她也只是被贬了个位份,而且云婕妤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她已经是御女,降无可降,再贬低位份,也只有一个官女子可贬。

官女子和御女有什么区别?

皇上眼中看不见她,她在宫中只能倚仗着德妃生存。

只是不知为何,不论刘御女怎么安慰自己,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演越烈。

很快,这种预感印证——

“觉得她是奴才,而你是主子,即使发错,也罪不至死?”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里想法,谈垣初淡淡地反问,但话中意思让刘御女心中蓦然咯噔了一声,她惊恐地抬头:“……皇上?”

谈垣初眼底冷淡,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声音漠然:

“刘氏谋害上位,夺位份,贬为庶人,既然这么喜欢行宫,就一辈子留在行宫吧!”

刘御女骤然抬头,难以置信:

“皇上——!”

她在家中时,听说过有人家儿女被送到庄子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刘御女根本不愿多想。

如今皇上让她日后留在行宫,而且无名无分,只是一个庶人,行宫之人知道她惹了皇上的厌恶,会怎么对她?

刘御女浑身打了个冷颤。

她满脸惊恐,抓住谈垣初的衣摆,不断磕头求情:“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嫔妾知错了,嫔妾真的知错了,求您原谅嫔妾一次啊!”

谈垣初踢开她的手,许顺福让人把她拖走,刘御女被拖出去时,下意识地想要去求德妃娘娘,但在接触德妃视线时,她陡然理智回拢,话音全部被堵在喉间,蓦然,她浑身瘫软在地,不断哭着被拖出了殿内。

和春翠相比,刘御女起码留了一条性命,但众人却觉得这个惩罚才是让她们遍体生寒。

刘御女身份和她们相同,才越让她们能够代入,只消一想刘御女日后的处境,就忍不住打了寒颤。

在拖下去两个人后,殿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众人噤若寒蝉,视线隐隐觑向殿内跪着的另外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