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找的。”

云姒轻颤着松了手。

谈垣初见状,也终于松开她的下颌,淡淡道:“回去擦药。”

不等云姒说什么,他眸中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云姒心尖轻颤:

“你舍得毁了这张脸?”

云姒当然舍不得,但她也不敢细想谈垣初话中的意思,她扭头就走。

谈垣初收回手,语气冷淡:

“给她送瓶药。”

许顺福终于不当聋子了:“奴才这就去。”

御前的宫人重新回到谈垣初身后,谈垣初瞧了眼内殿的门帘,想到母后的话,终于踏了进去,但心情却和才进来时截然不同。

卢才人当然没睡,她不自在地轻捶着床板,懊悔自己的失态,听见动静,下意识地训斥道:

“不是都说了,我要休息,不要进来打扰吗?”

话落,她烦躁地抬头,等看清站在二重帘处的身影,倏然一愣:“皇上?!”

谈垣初站在门口,轻挑了下眉梢:

“既然卢才人要休息,那朕走?”

卢才人立即下了床榻,鞋都没穿,生怕谈垣初会真的离开,她匆忙拉住谈垣初的手臂:

“皇上,不要!”

如今进了十一月,早入了冬,天气很凉,和宜殿铺了地毯,但即使如此,赤脚站着久了,也会觉得冷。

谈垣初顺着她的力道,和她一起坐到了软塌上。

他扫了眼殿内,皇后没亏待她,殿内着两个火盆,送到和宜殿的都是精好的炭,不见一点烟味,整个内殿都被烤得暖洋洋的。

再见卢才人,她消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都少了许多,可见关禁闭的这段时间没少折腾,虽说如此,但她脸颊擦着淡粉的粉脂,身上传来些许若有似无的清香,倒不减一点颜色。

说卢才人聪明,她一点聪明事不做,但若说卢才人不聪明,如今她噘起唇,平日中的埋怨一点都没有露出来,软声软语地撒娇:

“嫔妾是被奴才气到了,才不会舍得让皇上走呢。”

谈垣初勾唇笑,眸底深处却是平静:

“哦?谁惹你不高兴了?”

第2章 你在替谁问?

颂茸去后, 秋玲如愿以偿地进了内殿伺候,见皇上来了,连忙拿出殿内最贵重的茶叶冲泡。

卢才人有孕, 殿内的茶叶几乎都被收进了房, 秋玲好一顿寻找, 她这般积极, 卢才人瞧在眼底,心情颇有点复杂,她知道这是应该的,但总觉得不是很舒服。

抑着情绪, 卢才人又想起云姒, 殿内不见云姒身影,她不觉得云姒会不知道圣驾到了,总归是在避嫌。

卢才人又一阵不自在,也没在谈垣初面前提起, 含糊略过:

“只一个奴才罢了,不值当提。”

云姒不知道殿内情况, 等回到厢房,她只觉得心有余悸,一想到只是一墙之隔, 卢才人在殿内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却是在外携着她的下颌的情景会被人瞧了去, 云姒就一阵头疼, 她额头抵着门, 闷闷地磕了几下。

“咚咚咚——”

敲门声陡然响起, 云姒被惊醒, 她站直了身子, 镇定地问:“谁?”

“云姒姑娘,是奴才,皇上让奴才给姑娘送药来。”

听出了许公公的声音,云姒快速对着铜镜觑了一眼,她刚才的举动没留下痕迹,额头上一片干净,没有留下红印,她才从容地开门,许顺福站在门外,手中握着一个青玉色药瓶。

云姒意识到什么,美人颈稍垂,耳畔飘上一抹海棠嫣红,她声音轻细:“多谢许公公。”

许顺福心底啧了声,越发觉得云姒姑娘不得了,他琢磨着皇上对云姒姑娘的态度,总觉得她要不了多久就能变个身份。

毕竟,皇上可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

御前赏赐下来的药自然是顶顶好的,云姒原先用的比不上,她没有傻傻地把药藏着,而是直接用上,擦净脸后,云姒坐在铜镜前,薄薄的一层霜膏涂上脸颊,铜镜中的女子眸眼轻颤,其实一巴掌只是疼在当时,后续倒不觉得疼了。

但谈垣初让她涂药,云姒也舍得小题大做。

至于谈垣初话中隐晦的暗示,云姒只当听不懂,她故意勾着谈垣初,这一点,她和谈垣初都心知肚明,恰好谈垣初对她正有心思,也乐得陪她玩这把戏,而她倚仗的不过是一张脸皮子,谈垣初故意在话中戏谑她,才有了云姒转头就走的一幕。

也正因此,云姒才更明白这条路会走得如履薄冰。

那本身就是一位薄凉的主,卢才人怀着皇嗣都得不到他的重视和宽容,遑论她一个凭着姿色勾住他几分心神的人?

这世间总不会缺美色的,尤其是皇宫,宫中时常进新人,一个比一个貌美鲜嫩,她若因此自得,谁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在厢房内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云姒才肯踏出厢房,游廊上半枝莲一簇簇地往上冒,她慢悠悠地一点也不着急,她猜得到卢才人的心思,也乐得清闲,她伸手折了一朵半枝莲,觉得不若中省殿的海棠花好看。

云姒有时也会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

留在中省殿不好吗?刘公公疼她,中省殿上下也敬重她,说难听点,不受宠的妃嫔过得根本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