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瘪唇,似乎放松了些许,然后又很快道:“奴婢不知是谁传出这等消息,但谋害妃嫔,对奴婢而言乃是死罪,其用心险恶,您得替奴婢做主。”

谈垣初挑了挑眉,他一手还搂在女子腰肢间,问出的话却是让女子瞪圆了眼:

“凭什么?”

云姒瞪圆了杏眸,半晌,她有点茫然地问:“皇上不帮奴婢,奴婢该去找谁帮奴婢?”

她唇色白了些许,浑身僵硬,两颊血色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许久,她轻颤着眼睑问:

“您……不管奴婢么……”

她声音很轻,几乎出口就被风吹散了,厢房内这般安静,谈垣初都要费点劲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她好像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说,睁着一双杏眸愣了愣,然后低下头去,她没哭,却是异常的安静。

她什么都没说,谈垣初却察觉到她对他从未有过的抗拒。

她几乎不再掩饰,她的顺从和温和,向来都是有所图谋。

谈垣初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他心底有一点说不清的烦躁,和些许僵硬,很快,他垂下视线,淡淡道:

“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想到简单的三个字,居然会引发这种结果。

他退了一步,但女子依旧什么都没说,她乖巧得有点不同寻常:“奴婢知道的。”

她从他怀中起身,然后看向楹窗外,外间日色暗了下来,溢着夜色的浓郁宁静,似乎是觉得时间晚了,她轻蹙了一下黛眉: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去坤宁宫了。”

懂事又乖巧,偏偏她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些许隐晦的恭敬和疏离。

谈垣初冷下脸,他何时被人撂过脸色?

谈垣初想甩袖离开,但他又隐约有一种预感,一旦他今日真的转身离开,日后即使她表面再乖巧和温顺,二人都会生出隔阂。

谈垣初只觉有点堵得慌,他要是真的不管她,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她这里?

他语气沉了下来,带了一点警告:“云姒。”

云姒不说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许久,她抬起头,杏眸红红:“您和她们一样,都欺负奴婢,她们欺负奴婢无依无靠,您也欺负奴婢无处可去。”

话音甫落,她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佳人落泪,梨花带雨,本该也是一副美景,但谈垣初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思。

她一点点蹲下来,头埋在双膝中,低泣声不断。

就仿佛是他刚进来时看见的那副场景,当时她只能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如今她也只能抱着自己落泪,那他这一趟来和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谈垣初心底的那点恼意刹那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靠近哭得难过的女子,将人搂在怀中抱起,她僵直身子,不靠向他,也不再乖顺地攀着他的脖颈,烦躁又一点点涌上来。

将人放在床榻上安置好,他按了按眉心,只能妥协:

“是朕说错话了。”

云姒的哭声倏然一顿,她怔怔地抬眸望他,似乎被他吓到,杏眸仍是湿漉漉的,却是蓦然呆住。

谈垣初垂眼看她,一点点擦净她脸上的泪痕,让云姒忍不住轻颤了下眼睑,她咬唇一点点靠在他怀中,两人都没再说什么,但适才那种隐隐对峙的气氛却悄然无声地消失,她轻抽了一下鼻子。

谈垣初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这般好,他低头几不可察地贴了贴她的额头,淡声问她:

“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

云姒咬唇:“奴婢没有。”

有没有,她心底清楚,谈垣初没再继续说,而是轻描淡写道:“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满意了?”

女子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和往日一样乖顺,但谈垣初却是心底清楚,根本不一样。

如今的乖顺,只是因他愿意顺着她心意罢了。

谈垣初轻扯唇,她此番行为,让谈垣初莫名想起一个词——明码标价。

云姒抬起一双杏眸看向他:

“查清以后呢?”

谈垣初抬眼,将问题抛回给她:“你想怎么样?”

她轻颤着眼睑,声音中的抽噎还未彻底消散,似乎透着柔弱不堪的可怜:

“您不给奴婢位份,怎能由着别人仗着位份欺负奴婢?”

她没明说,但谈垣初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一旦查出背后主使,她想要他将其贬位,这是惩戒,也是立威。

她抬眸和他四目相对,在一片安静中,她仰头亲在他下颌处:

“皇上就当怜惜奴婢一次,哪怕只是一个品阶也好,您总不能一直瞧着奴婢被人欺负。”

“您说让奴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奴婢只是想站起来和她们平视一次。”

她睁着一双杏眸,烛光映在她眸中仿若是盛着星河,她往日总想隐藏起来的自卑也在这时不可抑制地展现出一点,垂敛的眉眼染上一股脆弱的乖净,她轻轻抽噎着请求他:

“就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