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上首主位,楚逸眸光中满是欣赏的说道:“叛军内讧,二十万本就是游兵散勇的叛军,如今更是分列成了七股势力,不足为据。” “本皇听闻,河北各地皆杀声四起,却根本不需我朝廷兵马出手,只等他们拼杀至无力再战,我朝廷大军再去收尾即可。” 说着,楚逸看着一身银灰长衫,质彬彬的张翰轻笑道:“你,有大才!” 张翰躬身道:“学生只是用了一些取巧的法子,实则并不值一提。” “你这不值一提,却让本皇省去了许多的心思,朝廷也省下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去浪费在这些不必要的地方。” 楚逸目光灼灼的看着张翰,又道:“本皇好奇的是。” “既然你兄长乃是尊了燕王之名,来操持这一盘大棋,可如今局势刚起,棋盘便被打落,燕王能善罢甘休?” 张翰平静的答道:“这世上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更何况那些叛贼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骤然得到了权势,横行无忌,彼此间为了利益而争夺,反目成仇,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说的便是如此。” “对燕王而言,此番虽布局失败,但也未曾伤其根本,只需耐心的等待下次机会便可。” “若是没有耐心的话,燕王也不会蛰伏至今,他等得起。” 楚逸双眼一凝,沉声道:“你可知,燕王在等什么?” “等一个坐天下的机会。” 听闻张翰如此说,楚逸冷笑一声:“燕王乃我大夏皇室宗亲,镇守北地数十载,兢兢业业,劳苦功高,一直都对朝廷忠心耿耿。” “你如此诬蔑我大夏上王,难道就不怕本皇把你推出去砍了吗?” 张翰神情镇定,对楚逸躬身道:“若学生有罪,太上皇自可罚之,学生绝无怨言。” 楚逸起身缓步走下高阶,来到了张翰的身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很聪明,是本皇见过所有的人中,当属顶尖的聪明人。” “不过,也正因如此,本皇很想现在就杀了你。” “学生平生仅有一念,便是将一身所学报销于帝王家,若此一身所学荒废于乡野,对学生而言不若一死。” “若太上皇不容学生,学生绝无怨言。” “可若太上皇愿信学生,学生也必将为您倾尽胸中所学,只求于百年之后,可比肩秦之商君,李斯,汉之萧何,张良。” 说道这里,张翰微微一顿,对着楚逸又是一拜,说道:“不过,学生相信,太上皇您乃明主,必不会于今日除掉学生,便是真有此念,亦当于十数载之后。” 楚逸神色不变,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张翰。 张翰也同样不做任何动作,只是恭敬的等待着。 半晌,楚逸淡淡的说道:“直起身子。” 张翰闻言,连忙挺直了腰杆,直视楚逸。 “你认为,本皇何时会除掉你?” “官灭,藩王削,海内靖平,社稷安定。” 张翰的回答,简短且有力。 “你不怕?”楚逸再问。 “怕!” 张翰平静的回答道:“但学生更怕,百年之后,化为枯骨而无人闻翰之名。” 果然是一个有野心,又聪明的人啊! 楚逸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句,反身走回了高阶,重新落座。 “张翰听封!” 张翰连忙撩起长衫摆子,跪在了正殿中央,对着地面就用力一磕:“草民张翰,恭听太上皇圣旨!” “张翰平叛,于社稷有功。” “本皇今在此,以监国之名,代陛下册封,擢升张翰为正二品,令九卿之爵,任廷尉一职。” “特此,以此令檄天下,以宣朝廷爱才之心。” “臣,张翰,叩谢太上皇,太上皇万年!” 饶是宠辱不惊,一直都十分平静的张翰,在这一刻,声音亦隐隐有了一丝颤抖。 他想过,凭自己的才能与功劳,足以得到太上皇的信重赏识。 但他确实没想到。 太上皇竟如此的大方,一出手便让他来到朝廷的金字塔顶尖行列,位列九卿之一的廷尉! 虽然说,那仅仅只是九卿之一,而非当初张傲那般的九卿之首上卿,但对张翰来说,这个至高的起步点,也足以让他一展胸中抱负。 楚逸淡漠的看着张翰:“本皇的旨意稍后便会拟成

公,传檄各部,同时昭告天下。” “待开年,各府衙开始工作以后,就就直接走马上任。” “在那之前,廷尉府内还有一些本皇安排的人,他们也会去提前找你,配合你工作。” “廷尉乃统管我大夏律法之部门,责任重大,本皇既让你过去,那你就必须要给本皇做出成绩来!” 张翰叩道:“臣,遵旨!” 楚逸点了点头,又道:“你要清楚,廷尉府一直都由吕儒晦等官集团掌控。” “今次本皇虽通过一些交换,从他们的手中将此夺了过来,但对方也绝不让你太过轻松。” “所以,在你赴任以后,无论是府内还是朝廷上,都要留个心眼,自己小心应付,本皇不会帮你太多。” 张翰想了想,说道:“太上皇,臣斗胆,请您赐臣一份朝中三公、九卿各府衙资料,越详细越好。” “准!” “稍后,本皇会让黑卫的人把东西送……你现在住哪?” 张翰连忙答道:“臣立刻便会去廷尉府报道,而后便直接在府衙住下。” “臣打算,直接调取历年的卷宗,先初步了解一番,从细微处入手。” “可以。” 楚逸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有了想法,那就去做。” “先去找左监陈冲,他也是从外地刚刚调上来的,正等着你这顶头上司赴任呢。” 张翰对楚逸又是连拜了三下,这才说道:“臣,告退。” 一道圣旨,从此鱼跃龙门。 张翰本布衣,可就是因为太上皇的一句话,一跃成为了大夏九卿之一,执掌一府。 这样的例子,别说是在先帝时起,历数大夏三百载,就从未出现过。 廷尉的任免最终决议,也宣告了在这开年之初,凉宫彻底荡平了廷尉府这新年第一件政治事件的终结。 由始至终,对这一介布衣自身,跃升九卿之位的章邯,吕儒晦等官集团都未发一眼,仿若哑巴了一半。 直至那个已被破相,贬斥为长安令的甘汤官复原职,重新成为众大夫之首的上大夫,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许多嗅觉敏锐者,第一时间便察觉出,这是一场利益交换,一场凉宫与官集团之间的博弈。 其最终胜负结果,众说纷纭。 不过对楚逸而言,这笔买卖,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年假的最后一天,楚逸再度微服出宫,在黑卫的严密护卫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