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才人也懂得赏花?”

卢才人偏开脸,她不想遇见杨婕妤,她和杨婕妤不对付,当然不想看见杨婕妤在她面前的得意,生硬地一句话带过:“家中教过。”

杨婕妤掩唇,似乎笑呵呵的,但话音却陡然冷下来:

“看来卢才人家中记得教卢才人赏花,却忘记了教卢才人规矩。”

卢才人脸色一变,她许是变了些,但对家人的看重却是一点没变,听见杨婕妤这番讽刺卢家家教不好的话,险些被气昏了头脑。

云姒及时拉住她。

卢才人咬唇,终于恢复一点冷静:“杨婕妤不要欺人太甚。”

话音甫落,杨婕妤身边的雅玲忽然站出来,伸出手狠狠掌掴了卢才人一巴掌,声响清脆,在凉亭中不断回响。

卢才人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人歪身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

杨婕妤没有一点动容,她慢条斯理地坐在了石凳上,云姒扶住卢才人,脸上全是担忧关切:“主子!”

杨婕妤没说话,雅玲冷声道:

“卢才人被关久了,是忘了宫中的规矩不成,你见到我们主子是要行礼的!”

她上前一步,蹲下身子行礼,故意给卢才人示范了一遍。

卢才人眼都红了,云姒一直拉着她,她勉强保持冷静,知道如今不比从前,她没有资本和杨婕妤叫嚣。

卢才人撑着身子爬起来,屈辱地蹲下身子冲杨婕妤行礼。

杨婕妤却是不满意:

“卢才人这请安的姿势可不标准。”

卢才人咬牙,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服身行礼,不远处,谈垣初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也只是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许顺福不着痕迹地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心底苦笑,怎么就让他撞见这一幕了呢?

凉亭中,杨婕妤不懂什么叫点到即止,云姒眼睁睁地看着卢才人的忍耐一点点快要到极限。

她也和卢才人一起不断的行礼,卢才人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很快体力不支,身子渐渐扭曲,她动作变形时,云姒因为扶住她,被她影响得也跟着身子一歪,二人眼看就要撞上杨婕妤。

若是真栽在杨婕妤身上,可是不轻,杨婕妤脸色都变了。

云姒也是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卢才人,慌乱地喊:

“主子!”

雅玲被这一变故惊到,情急之下,她慌乱地推了卢才人主仆一把,卢才人本来就没站稳,被陡然一推,只觉得腰间一疼,再一看,她半边身子都歪在栏杆上,下一刻,云姒不稳地撞在她身上——

卢才人倏然一声惨叫。

下一刻,两道落水声接连响起,惊呆了众人。

杨婕妤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人都呆了一刹,才回过神来,心底直打鼓,虽然卢才人失宠,但要是这种情况下出了什么事,她也讨不了好!

而且,前朝的卢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不对付是一回事,丢了命却是另一回事,杨婕妤没想替杨家招惹祸端。

杨婕妤厉声:

“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啊!”

这一变故也惊呆了许顺福,他立即扭头看向皇上:“皇上?”

谈垣初面上不见往日的气定神闲,语气极冷:

“救人。”

许顺福立即带人往湖边赶,看见御前的人,杨婕妤愣住,脸上倏然褪尽了血色。

凉亭和湖边,众人只见卢才人和那个宫人拼命伸手捣腾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很快消失在水面,只是水面上不断荡开涟漪。

此时的水面下,场景和所有人想象的都不同。

卢才人不断挣扎,想要浮上水面,忽然,身下传来一阵阻力,将她不断往下拽,离水面越来越远,卢才人心底生出一片慌乱,她惊恐地低下头看去。

倏然,她对上云姒的视线。

云姒憋住气,眸色格外冷静,她手中紧紧攥住卢才人的衣摆,她没碰卢才人的脚踝,因为可能会留下痕迹,卢才人不敢置信地愣住,但很快意识到什么,惊惧又慌乱地看向她,仿佛想骂她,却不敢张嘴,只能不断蹬腿挣扎。

但卢才人不会水,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云姒眸色没有一点变化,她拽着卢才人不断往下游。

她自幼跟着爹爹生活,活得其实一点也不精致,年幼就学会了凫水。

云姒本来只想借杨婕妤的手拖延一下时间,但当她看见雅玲慌乱中伸出手时,云姒骤然改变了主意。

——她想要一劳永逸。

这条路走得一直不顺遂,她可以接受计划有变,也能够接受这段时间的功夫全部白费,却绝不接受三年前的事情重演!

卢才人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她面色涨红,然后逐渐变得青紫,她想说点什么,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干蠢事,她下意识地张口嘴,口鼻瞬间被水堵满,她双目睁大,目眦欲裂地看向云姒。

云姒发了狠,直接拽着卢才人到了湖底,湖不是很深,却能淹死不少人,她将水草缠了几道在卢才人脚踝。

云姒一直敛着眉眼,湖水糊在她的脸上,泡得她眼睛酸疼,她只是安静地做完这一切,视线越过卢才人,落在湖面上越来越清楚的阴影,听见湖面上隐隐传来的嘈杂声。

她闭上眼,松开拉住卢才人的手,逐渐放开呼吸,任由湖水将她淹没,窒息感汹涌而至,她的脸色一点点开始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