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在用膳,云姒隐约能听见皇后娘娘温和带笑的声音,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空,弦月挂在半空, 透着清冷的光,她午膳后只在御房时用了些糕点和冰碗,如今夜中凉, 也不知是不是饿了,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云姒脑海不由得浮现今日杨宝丽跪在那里, 虽然狼狈不堪, 但当杨宝林攥着她质问的时候, 她仍旧只能压着情绪, 不卑不亢地请杨宝林放开, 甚至不能挣扎反抗。

云姒咬唇。

她忽然生出一点茫然——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卢才人死了, 她即使有了位份也不算背主,不会有卢才人视她为眼中钉,她是不是应该推进一下计划的进度。

位份再如何,至少这个时候,她会在殿内用着晚膳,有宫婢伺候,而不是只能守着门口吹着冷风。

云姒承认,她有一点点被今日的事情刺激到了。

约是一炷香后,殿内逐渐安静,许顺福和百枝领着人退了出来,动静打乱云姒的思绪,她立即回神,低眉顺眼地垂首。

有坤宁宫的宫人守夜,云姒和许顺福他们是不需要一直守在殿前的,但也得等皇上睡着后才能离开。

云姒安静地站着,百枝朝她看了几眼,忽然出声:

“这宫女看着有点眼熟,但好像之前不曾在御前见过。”

许顺福心底不禁纳闷,怎么百枝姑娘也问这个问题,他可不信百枝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但坤宁宫不同,许顺福笑了笑,客气道:

“她刚来御前伺候,百枝姑娘没见过也是正常。”

百枝扯了下唇。

云姒垂着头,仿佛没听出百枝是在说她,等殿内叫了水,许顺福拉了她一把,带着她去耳房休息,只能趴着休息会儿,想要像是在养心殿一样睡个安稳觉却是不可能的。

许顺福没忍住看了眼云姒姑娘,淡淡夜色下,她被浅淡的月光照着,衬得脸颊白净,唇色粉淡,杏眸黛眉无一不美,仿若月色给她添了些许粉脂一般,他心底不禁道,都是这张脸惹出的事端。

这人啊,生得好看,是福气,但有时也是一种麻烦。

都在耳房中坐着,许顺福没憋住,低声道了句:

“杨宝林曾向皇上讨要过那套青玉珠簪。”

云姒一愣,终于知道当时为何杨宝林的反应会那样激烈,甚至激烈得有点反常。

云姒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玉簪。

谈垣初赏了她这套玉簪后,她时常都会带着,原因很简单,一是姑娘爱俏,二是在无声告诉谈垣初,她很喜欢。

平日中戴习惯了,今日忽然来后宫,她也没有摘下。

但即使云姒知道有这个前提,她想必也是会戴着的,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难道就因杨宝林曾经讨要过,她就不戴了?

她不可能避让杨宝林一辈子,也不可能避让任何人一辈子。

杨宝林被禁足后,很多人都在打听那日发生了什么,在坤宁宫前,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情,很难瞒住消息。

于是所有人都得知了前因后果。

翌日云姒回到养心殿后,就回厢房给手腕擦了药,她不是每日都当值,一月中也有休息的时候,她昨日睡得不安稳,今日就没跟着圣驾伺候。

御房,谈垣初扫了眼殿内,总觉得少了什么。

许顺福进来奉茶时,他眯眼看过去,轻描淡写地问:

“她呢?”

他没说谁,但许顺福心知肚明,当即解释道:“回皇上,云姒姑娘今日休息,没跟来御房。”

谈垣初放下杯盏,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许顺福等了等,没等到他再说话,抬头,谈垣初已经伏案继续处理政务。

云姒不知道御房的事情,她睡了一觉后,被秋媛叫醒,正在吃午饭,秋媛时不时看她一眼,似乎在看她有没有受昨日影响,但见她脸色如常,秋媛很快不再看她。

今日养心殿也不安静,宫人来来往往地不断穿梭,殿前时常换人值守,云姒看见这一幕,曾经在中省殿待过的她很是了然,昨日十五,今日轮到各宫宫人去中省殿领月钱。

云姒也得去。

她如今是御前宫女,而且一直在殿内伺候,她每月能领七两银子的月钱,比在和宜殿的时候多了二两。

秋媛和她相差无几,秋媛问了她一声: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中省殿?”

防止冒领,宫人的月钱是要亲自去领的,中省殿那边也要一一登记,宫中宫人多,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到这时,中省殿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云姒瞧了眼时间,见快要傍晚,圣驾许是快要回来,她道:

“待会就去。”

秋媛:“我和你一道。”

云姒自然没有不应的。

去中省殿的路上,秋媛一直都很安静,长长的红色甬道上,云姒和她并肩而行,远远地,二人瞧见一架仪仗走近,二人立即贴墙而站,恭敬地服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