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杨婕妤是在东施效颦,但时至如今,她才发现,当初杨婕妤唯一比不过她的就只是缺了位皇嗣。

铜芸胆战心惊:“娘娘?”

容昭仪抬手擦脸,她撑着身子站起来:

“本宫没事。”

她踉跄了一下,被铜芸扶着才重新站稳,她抬起头,看向洒满楹窗的日光,暖意未曾找到她身上,容昭仪攥紧手帕,一点点道:“本宫会把小公主接回来的。”

云姒不知道长春宫的后续。

她很累。

在长春宫站了那么久,她有点腰酸腿疼,偏偏长春宫站了一堆后妃,她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如今她倚在仪仗上,忍不住捏了捏发酸的腿根。

远远地,云姒瞧见苏婕妤的仪仗,挡在了她前面,仿佛故意一般,走得格外慢。

云姒觉得苏婕妤有点无聊,她明知苏婕妤和皇后关系斐然,自然懒得和苏婕妤对上,只是身子疲乏得紧,云姒瞧了眼,就恹恹吩咐:

“从小路走。”

松福得了命令,在转角时,他们直接绕了小道。

不远处的前方,苏婕妤听说云姒改变了路线,清冷的面上皱了皱眉,白芍轻哼着说:

“算她识相。”

苏婕妤烦躁地看了白芍一眼,云姒很识相,那她呢?故意拦着云姒的路,对云姒来说不痛不痒的,却又显得她格外小家子气。

苏婕妤觉得败兴,直接道:

“赶紧回宫。”

省得丢人。

白芍没理解主子为什么发火,但念着主子腹中的皇嗣,只能依着她,忙忙催了句:“快点。”

谁都没想到变故会发生得这么快。

往日平常的一条小路,仪仗刚被抬上去,蓦然,有人脚下一滑,惊呼声骤然四起,苏婕妤只觉得仪仗一歪,她整个人都顺着仪仗栽过去,苏婕妤心下一慌,她下意识地喊着白芍的名字,一手仓促间护住了小腹。

白芍察觉到不对时,抬头就看见仪仗倒下,她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待看见主子惊慌失措的脸,她才骤然回神,惊恐道:

“主子——!”

云姒还没回到盼雎殿,就听一阵脚步声,她掀开珠帘,偏头看过去,松福转身跑过来,脸上还残余了些许震惊:

“主子,刚才传来消息,苏婕妤回宫的途中摔倒了!”

云姒蓦然惊愕:“什么?!”

松福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刚才咱们转弯处的另一条路,苏婕妤的仪仗刚抬上去,就发生了意外。”

云姒皱了皱眉,她和秋媛对视一眼,没有一丝犹豫地吩咐:

“调头!”

等云姒赶到的时候,苏婕妤还没被抬起,她被秋媛扶着下了仪仗,待看清小径上的情景,忍不住骇然地掩住唇。

苏婕妤倒在最底下,仪仗直挺挺地压在了她身上,不知是碰到了何处,苏婕妤一直在哭着喊疼,如今还是白日,云姒咽了咽口水,她一错不错地看着一个方向,秋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屏住了呼吸,只见鹅卵石上流了一股血流。

松福低声:“主子,咱们要去帮忙么?”

闻言,云姒扭头朝比她早到一步的德妃看去,德妃皱着眉,一脸焦急地站在原处,云姒看见德妃的宫人都站在她身后没动。

云姒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心,她心底有点烦躁,帮和不帮都有麻烦。

许久,她低声:“去,帮她们救人!”

不论怎么说,苏婕妤腹中都还怀着皇嗣,她们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得了命令,松福立即带着人上前,这时,谈垣初终于赶到,他扫了一眼苏婕妤的惨状,直接冷下了脸,声音中透着怒不可遏:

“都愣着做什么!救人!”

云姒听见动静,回头,待看见谈垣初时,她陡然松了一口气,她服身行礼:“皇上。”

四周人回过神,都匆忙行礼。

谈垣初见她只是孤零零地一个人站着,他倏然皱了下眉,再细看,才发现身边的人都在帮苏婕妤抬仪仗,谈垣初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这宫中谁不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谈垣初承认,他是希望有人在这时帮苏婕妤的,但发现这人是云姒时,他又不可避免地情绪复杂一点。

人人都很精明,她往日也很精明,怎么总在这时犯蠢?

救人本是件好事,但被救的人未必会觉得感激。

仪仗终于被抬开,苏婕妤一身湖蓝色的宫装被鲜血染得一片暗红,浑身狼狈,她哭声断断续续,却是难掩疼意。

有人在苏婕妤倒下的小路上蹲下来,摸了一把地面上的鹅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