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御前,谈垣初皱了皱眉,云姒今日穿着黛青色绣着莲花的鸳鸯锦缎裙,她低头,觑了眼衣裙上的花样,状似不经意道:

“奴婢记得农间有一种吃食。”

谈垣初轻挑眉看向她,其实云姒很少插手后宫事宜,一般她会开口,都藏着自己的用意。

“奴婢记得好像是叫做叫花鸡,将鸡处理好,再用荷叶和泥土包裹煨熟即可,荷叶清香会散去肉腥味,或许能让苏婕妤入口。”

一听荷叶二字,谈垣初就听出了她的用意。

好心替苏婕妤解决难题是假,给容昭仪添堵才是真。

云姒黛眉轻蹙,仿若真的想要替谈垣初分忧:“奴婢也不知这法子有没有用,但苏婕妤现在对什么都食不下咽,不如试上一试,皇上觉得如何?”

谈垣初若无其事地瞥了她一眼,许久,才轻颔首。

他一点头,女子就透了点笑,眉眼姣姣:

“奴婢知晓何处有莲叶,不如奴婢摘了送去御膳房?”

闻言,不仅谈垣初沉默下来,许顺福都不自觉抬手摸了一下鼻子,云姒姑娘,您不觉得您的目的太明显了么?

给容昭仪添堵也就罢了,您还要亲自去给容昭仪心底扎一根刺?

云姒仿若没有察觉到殿内气氛的变化,她眨了眨杏眸,道:

“奴婢最近也在做香囊,想顺路摘一些莲花回来,自进宫后,奴婢还没碰过莲花呢。”

荷花池的莲花是谈垣初为容昭仪种下的,被容昭仪格外看重,连后宫妃嫔都不敢随意摘取,况且云姒只是一个奴才。

谈垣初抬手扶额:

“想去就去。”

云姒服身,恭敬地转身离开。

许顺福有点欲言又止:“皇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谈垣初伏案处理政务,闻言,他漫不经心道:

“怎么,难道要朕和她说,荷花池的莲花都是容昭仪的,不许她去摘?”

后宫都默认是一回事,但后宫没有这个规矩。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许顺福都已经能够想到消息传到长春宫后,昭仪娘娘会被气成什么样了。

许顺福没猜错,荷花池距离长春宫不远,云姒才到了荷花池,容昭仪就得了消息。

容昭仪轻慢地掀起眼:

“她要做什么?”

铜芸脸色不好看:“奴婢见她一路朝荷花池去了。”

容昭仪蹙了蹙眉,有点坐不住,谁不知道荷花池是皇上替她种的,云姒怎么敢去碰荷花池?

容昭仪直接带人出了长春宫,荷花池附近有凉亭,也有一座赏景的阁楼,容昭仪到的时候,已经有妃嫔闻风而来,正坐在凉亭中,视线若隐若现地朝这边看过来。

她来得晚了一步,她亲眼见着云姒在她眼皮子底下弯腰折了一朵莲花,容昭仪很少在外人面前动怒,现在却是忍不住脸色一青。

她进宫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打她的脸!

“住手!”

云姒听见动静,终于肯转头,待看见容昭仪时,她似乎有些意外,起身朝容昭仪服身行礼:

“奴婢见过昭仪娘娘。”

她手中还攥着刚折下的莲花,容昭仪视线落在上面时,陡然控住不住情绪,她冷下脸:

“放肆!谁允许你碰这池子中莲花的?!”

云姒没有一点慌张,在养心殿那么久,学会了谈垣初的轻描淡写:“娘娘说笑了,奴婢当然是遵了皇上的命令。”

四周很安静,她这话自然传到众人耳中,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容昭仪攥紧手中的帕子,即使她早有预料会是这个答案,毕竟没有皇上允许,云姒怎么敢碰这池子的花?但听见云姒说出这个答案时,容昭仪依旧不禁有点心凉。

皇上……

他怎么会这么做?

他难道忘了,这一池的莲花分明是他替她种的。

如果任何人都能采撷,那这一池莲花还有什么意义?

容昭仪脸色不着痕迹地白了一下,她和后宫任何人交锋时,都一贯是漫不经心的,她自觉别人威胁不到她的位置,直到现在,眼前这个女子用行动告诉她,她所认为的那些特殊都能够打破。

容昭仪不愿相信:

“不可能。”

云姒只是抬眸和容昭仪对视,她不卑不亢道:“奴婢不敢妄言,娘娘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找皇上求证。”

她这番态度,让一些人觉得碍眼,不等容昭仪说话,就有人忍不住道:

“你一个奴才,居然敢这么对娘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