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仪轻扯了下唇角,果然,她就知晓这种事情根本指望不上皇后。

请安时一向安静的何美人今日也说了话,她轻抿出一抹笑, 如沐春风般温和:

“云姒姑娘既然已经侍寝,的确还是有个名分为好。”

何美人能替杨宝林出谋划策许久, 她自不会是个傻的,云姒留在御前的时间越久,日后威胁也只会越大。

且不说皇上宠爱, 毕竟她在后宫多年, 早看清这后宫妃嫔起起落落。

只说云姒在御前待得越久, 人脉只会越深, 后妃常常打赏御前人是为何?不过是想有人在皇上提起一句, 增添些许印象。

而这些, 只要时间一久, 云姒唾手可得。

对于云姒, 何美人也不知该作何情绪。

按理说,她和云姒是无仇无怨的,但偏偏她曾献计杨宝林,让卢才人从嫔位贬位,而云姒曾是卢才人身边的得力人。

虽说云姒如今身份骤变,但在何美人不清楚她对卢才人是否还存有情谊前,她不得不以防万一。

可惜,能做主的人不是她,皇后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她摇头:

“皇上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话音甫落,殿内众人倏然噤声,谁敢说要揣测圣意?

皇后见众人消声,才轻飘飘地道了一句:“等皇上想给她位份时,诸位姐妹自然会见到她了。”

容昭仪耷拉下眼皮,懒得听皇后这些敷衍之词。

但除去容昭仪和何美人这等心有顾虑之人,也有不少人觉得这般也好,不想后宫再多一女子分宠,甚至纳闷何美人提出给云姒位份一事。

有这般想法的人不止一二。

至少回到千秋殿后,何美人就得了杨宝林派人传来的训斥。

杨宝林是被禁闭没错,但她和何美人同居朝阳宫,想让人给何美人传个话再是正常不过。

请安时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不等何美人回来,就传到杨宝林耳中,杨宝林皱眉,陡然窜出一股怒意:

“她在搞什么?!我让她去调查卢才人一事,这么久没有消息,居然还向皇后提议让皇上给那贱婢位份?!”

杨宝林是真的搞不懂何美人在想什么。

这段时间的禁闭将她要逼疯,再加上中省殿的怠慢,杨宝林越发喜怒无常,分明都降到宝林位份,但仗着手中拿捏住何美人的把柄,对何美人的态度依旧和从前一样,没有改变一分。

雅玲见此只觉心惊胆战。

她相识何美人许久,何美人曾给主子出谋划策,其中不乏害人性命的阴损法子,可见其也并非是个良善之人。

这种人,平日中温和低调,可一旦被逼急了,只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雅玲现在只担心主子会遭反噬。

但是,她劝不住主子。

主子一向恃宠而骄,如今失宠,百般不如意之下,性情较从前越发恶劣,对底下宫人动辄打骂都是轻的。

这一月来,殿内的宫人居然少了一半有余。

都是私下运作,寻了别的去处。

偏偏主子被禁足,状告无门,而中省殿也被主子得罪狠了,对这种情况熟视无睹。

想至此,雅玲不禁觉得有点头疼。

而何美人听见杨宝林传来的话,她只是垂眸不语,平静得仿若没有一点动容。

连翘替她打抱不平,气得够呛:

“她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杨婕妤呢?!”

何美人敛眸,温柔擦了擦铜镜上沾染的脂粉,心平气和道:“和她计较什么。”

总归,她也只能叫嚣这一两日了。

何美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杨宝林得意惯了,许是忘记了一点,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的办法,从不是向她妥协。

那样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话音甫落,连翘陡然噤声,不再抱怨。

云姒也得知了请安时发生的事情,是秋媛给她送来的消息。

她因初经人事而觉得身子不适,谈垣初待她也不至于苛刻,云姒多了一日清闲,没去当值,厢房内早摆上了冰盆,四周皆是,沁出了些许凉意。

这冰盆倒不是那日后才有的,早在养心殿内用起冰块时,她这厢房也跟着一道有了,甚至比后宫妃嫔还要早些。

秋媛给她端来午膳,提起这件事,语气没什么起伏:

“有人想让你早点进后宫,有人却恨不得你一辈子都只待在御前。”

众人想法各异,云姒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唯独令她惊讶的是,提出这件事的居然是何美人。

云姒杏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侍奉卢才人的数月中,有半年被困于和宜殿,她和这位何美人接触不多,但回想与何美人短暂的交集中,以及后宫宫人对何美人的评价,这位何美人一贯是个低调不招惹是非的人。

她和杨宝林同居一宫,和杨宝林的性情却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