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垣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朕躲你作甚?”

云姒羞恼抿唇:

“您心底清楚。”

谈垣初有心想说不清楚,但到底没说出口, 他上前一步, 将人从锦被中捞出来, 她还要推他, 谈垣初伸手擦过她脸额, 云姒一顿, 狐疑地看向他。

谈垣初伸出手给她看, 他指腹上多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幅景象有点眼熟。

昨日夜间时, 他也是这般,慢条斯理地勾着铃铛伸出手指给她看,氤氲着一层层浅淡的水色,不止指腹,铃铛上也是。

云姒只觉得一抹热色从脖颈烧上来,脸颊和耳垂都是滚烫,她咬牙:

“皇上!”

谈垣初仿佛不知道她在恼什么,若无其事:

“不怕闷得中暑?”

七月的天,格外闷热,否则谈垣初也不会决定去行宫避暑,殿内有摆冰盆纳凉,她还闷在锦被中,不是不可能中暑。

云姒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她恼瞪谈垣初。

谈垣初直接捞出她,云姒热得浑身都溢了一层薄汗,半推半就地被他拉了出来,还要偏过头,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谈垣初见她只脱了件外衫,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伸手拿过外衫给她披上,走到软塌前将她放下,喊了一声许顺福,殿门终于被打开。

楹窗被推开,殿内终于拂进一缕清风,松福带着宫人搬了冰盆进来,刹那间,殿内开始清凉。

谈垣初觑向冰盆,冰盆中有一点水,是冰化了后才有的。

这冰盆绝对不止摆了这一会儿。

女子眉眼间舒展了许多,冷不丁地,她听见谈垣初不紧不慢地问她:

“就这么不喜她?”

云姒蓦然回头看向谈垣初,她有点纳闷,不知道是哪里露出的破绽,她黛眉轻蹙,睁着一双杏眸,格外无辜和不解,不承认:“嫔妾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谈垣初就瞧着她装模作样。

她不喜欢容昭仪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谈垣初不解其意,却也拿她没办法。

怪她?自是不可能。

论起来,也是容昭仪先针对她,两人如今再有龃龉,又怎么能怪到她身上?

谈垣初不觉得自己偏心。

谈垣初指骨敲了敲她额头,将她脸侧被浸湿的青丝别到耳后,没再就着这件事继续说什么,而是问:

“饿不饿?”

云姒狐疑地觑向谈垣初,迟疑了一下,才闷声说:“饿。”

她今日醒得晚,没用早膳,适才只喝了一碗汤,怎么可能不饿?

谈垣初不着痕迹地觑了她一眼,说她聪明有时也的确聪明,说她笨,却一点不冤枉她。

她看见他时,恼他应该也是真,只是被戳破今日一事是她故意派人去请他,她那点恼意就跟着心虚地散了。

谈垣初勾了下唇,他没提醒她,让宫人摆膳。

他人都在盼雎殿了,午膳自是在盼雎殿用的,明日要去行宫,今日便得了清闲,谈垣初一整日都待在了盼雎殿。

坤宁宫得到消息时,一点没觉得意外。

百枝有点糊涂:“奴婢真心看不懂云婕妤这个人,说她聪明,她就一股脑地和容昭仪对上,说她不聪明,她往日作风瞧着也是个谨慎的。”

容昭仪这个人怎么说呢。

百枝觉得她有点当局者迷的不清醒,当初她和杨婕妤平分恩宠时,百枝纳闷的一直都是皇上怎么会看上杨婕妤,对容昭仪却从没有这个疑问。

原因不是杨婕妤比容昭仪蠢笨,而是她清楚容昭仪为何会得皇上看重。

云婕妤不应该看不出这一点,偏她还要和容昭仪作对,她就不怕惹恼了皇上?

皇后困倦地按了按额角,闻言,不咸不淡道:

“这不是一件好事?”

百枝咽声,自从得知当初德妃害了娘娘一事中,也有容昭仪掺和在其中,百枝就对容昭仪恨到了骨子中,有人让容昭仪吃瘪,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皇后一点不疑惑百枝的问题。

她也知道德妃膝下有皇长子,皇上轻易不会动德妃的道理,但她不还是要拉下德妃?

云姒会不顾得失去地对付容昭仪,必然是容昭仪触犯到了她的底线。

见娘娘兴致不高,百枝忙忙换了个话题:

“娘娘,您怎么不去行宫避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