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是深信不疑的。 每次吃心肝和眼珠子时,都满怀期待。 吃完后还马上照铜镜。 可惜,铜镜里的人,却一日日老去。 可她就是不信邪。 大概是吃得不够多吧? 等数量到了,或许,就会变年轻了。 于是,她继续坚持。 然而,她想要的年轻却一直不曾出现。 事实上,因为心情不好,她非但不年轻,反而比同龄人看上去更显老。 先不说人的心肝和眼珠子本就没有永葆青春的食补效果,就算有,就孙老太太那变态的心境,会年轻才怪。 人老了,很多事情上就会变得格外固执。 望着那689个头皮,望着那还泡在酒里来不及吃的心肝和眼珠子,阮青瑶只觉得,鲁迅先生说的话对极了。 想当初,鲁迅先生弃医从,就是这种心情吧? 孙老太太凭一己之力,害死了689个人。 这样的悲剧,不是一个大夫所能拯救的。 也许,只有像鲁迅先生那样,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声呐喊,才能将这个时代的人唤醒吧? 可她不是鲁迅,只会治病,没本事写那样的章。 而且这个时代,女德女戒是女子的正统读物,根深蒂固,想要改变,那 将是一条极为漫长而艰辛的道路。 她能做的,是尽自己所能,一点一点去改变。 等报国院和怀恩院建立起来后,她要从根源上给这些个古人洗洗脑。 她要给这些古代姑娘灌输一种理念,那就是,一心一意搞事业,别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孙老太太的杀人罪名成立,连秋后处斩都省了,直接判了一个斩立决。 杀了689个人,判斩立决一点也不过分。 孙家是江洋大盗出身,这些年虽然做了不少肮脏事,但因为没有直接影响到朝廷利益,所以也就没怎么引起朝廷的关注。 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孙家居然一声不吭惹上了宸王这尊大佛。 在天启,能压制得住宸王的,也就只有他老子圣上了。 而圣上毕竟是他的亲老子,这些年,打压是有,却也不会真把他灭了。 也就是说,在天启,宸王可以横着来,他老子最多也就打压他一下,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毕竟是亲儿子,舍不得杀,哪怕真的功高盖主,也只能想办法压制削减,不会杀他。 所以,京城权贵都知道,宸王这尊杀神惹不得。 孙家是有多蠢啊,居然敢惹他? 孙家人表示,借给 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招惹宸王啊。 宸王是怎么出现的? 是因为阮青瑶。 而阮青瑶又是怎么出现的? 是因为程盼弟。 所以,问题就出现在程盼弟身上! 程盼弟,这该死的程盼弟! 还有程盼弟的父母弟弟,全都该死! 听到斩立决的判决,孙老太太又气又恨又怕,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些原本对她忠心耿耿的仆人,此时此刻,竟没一人上去扶她。 有的是被她的狠毒吓到了。 也有的,则是觉得她已经不是自己主子了,没必要再尽心服侍了。 孙老太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眼中满是愤恨。 树倒猢狲散。 这些该死的奴才,没一个是真心对她好的。 她就算是死,也绝不让他们好过! 就在刀斧手拽着她准备出去砍脑袋时,孙老太太突然大声道: “我还有俗世未了,得先处理一下,否则我死不瞑目!” “你死不瞑目,关我们什么事?” 阮青瑶目光冰冷地望着她,双手抱臂,一字一顿地道: “你可知,你杀的那些人,他们也全都死不瞑目呢。” 这叫一报还一报,孙老太太死有余辜。 更何况,她杀了689个人,就拿这 么一条老命赔罪,实在是太过便宜她了。 要是能把孙家的财产充公就好了。 可惜,孙老太太虽然杀人如麻,却没犯贪污罪,孙家的财产,无法充公

。 孙老太太仿佛有读心术似的,一下子就说到了阮青瑶的心坎上。 她说:“听说你在建校舍,资金短缺,我们孙家的家产,可入得了你的眼?” 这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阮青瑶一愣,一愣狐疑地望着孙老太太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老太太道:“你让我把这红尘俗世给处理了,我便将孙家的所有家产全都捐赠给你正在筹备的院。” 把家产全都捐出来? 这是完全不替后代着想了呀! 围观百姓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孙老太这是疯了吗?把财产都捐出来,后代怎么活?” “这你就不懂了吧?她没后代。与其说这是她谈判的资本,不如说,这其实也是她想要了结的俗世之一。” “她不是有十几个嫡子吗?嫡孙更是有好几十个,连重孙都有不少了呢,怎么会没后代?” “那都是寄养在她膝下的,其实都是庶子。她早就看那些子孙不顺眼了,只不过孙耀祖在世时护得紧,她不想得 罪孙耀祖,才不敢杀人的。” “也就是说,孙耀祖其实是长眼睛了的。他能护着庶子,怎么就不能护着小妾了?” “这就是在乎和不在乎的区别啊。儿子是宝,他当然会用心护着,而小妾嘛,玩腻了谁还会注意?” “难怪孙家没有女儿,看来是孙耀祖不怎么在意女儿,所以还没长大就都被孙老太杀死了。” “孙老太真要将财产全都捐了,孙家那一大帮子孙可怎么活?造孽哟。” “你想多了,孙家那一大帮子孙可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可没少做缺德事。” 听了一会周围百姓的议论,阮青瑶心中有了底。 她站在君阡宸身侧,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君阡宸会意,让刀斧手延缓行刑。 如果真如百姓所言,孙家子孙都作恶多端的话,那就趁机挖掉这颗大毒瘤,还能将孙家的钱财拿来充公,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孙家的子孙们全都吓坏了,一个个全都站出来反驳: “自古以来,家产归男子所有,孙家的家业,哪里轮得到一个女人来决定去向?” “老太太这是吓糊涂了,连女子不能继承家业这个道理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