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僭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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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似练,银色落羽播撒进崎岖小径,占据蓬草丛生处,指引尘封之途。
那僭越之人看着近,可秦苍为避免追捕不能按其所行跟上,绕远脱困再追至后山时,人早就消失得已无踪影了。好在仔细看,地上竟留有印迹:泥土中断断续续落着小坑,像一串珠子般,远远近近连成一串。
这是对方刻意留下的吗?不然为何如此明显。
沿路寻找,这才发现这似乎不是什么冲撞王命之人:形迹虽然经过不高山后山,然越过之后竟毫不留恋的向另一座山行去。
皆是上坡路,越发难行。秦苍想,也不知是哪位胆识过人者寻得此径:隐秘且极陡峭:两侧棘草密布、无枝可攀,有几处只能容一手一脚下落,而另一侧则是苔藓密布的山崖。天润道滑,跌下去即使不是粉身碎骨,个把月也绝无可能有人寻到尸身。
又行多时,已至高峰。居高下望,山岿然不动,印芍周遭村落星火点点,让山脚下房屋的影子显得鬼鬼祟祟。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响!
窸窸窣窣——接着叩击了一下——
声音不大,但与之前山下招惹王陵军的响声一致!
秦苍兴奋,却又怕打草惊蛇,屏住呼吸、谨慎脚下,越过一处一人高的杂草丛,这位神秘人总算现身。
尚有一段距离,立着一个女子,年纪该和秦苍一般。衣着朴素、身后背了一个竹筐;纤弱、消瘦,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嫩藕般的臂;纤纤葱根持一个质地温润、雕琢精细的玉杖,玉杖遁地正是“叩叩”之音;而地上落珠般的痕迹也正是其所为!
一时风动,牵起她短衣摆,也掀起她双眼上缠绕的白纱。
这是个盲女?!
可若真眼盲,如何能走这么远的路,攀登如此险峻的峰?
“出来吧。我早就发现你了。”
盲女开口,语调不惊不急,甚是和气。这份笃定在此情此景下越发可怖。秦苍细听,以她的功夫完全探不到对方内力深浅!
“还要躲吗?”
盲女说完,叹了口气,仿佛无奈般,接着迅速将一只手移向腰间布袋。
武器?
不如先发制人!
距离不够鱼骨施针,既然被识破便不再顾及声响。秦苍全力朝盲女最近的一处石块奔去,摇动戒链,瞄准女子咽喉所在。正要击出,却明显感觉对方突然一惊。
“你这小兔子,怎么跑得这般快?”
小兔子?
一触即发、悬崖勒马。
秦苍针一偏,齐刷刷射在不远的草丛中;再一细瞧,盲女手中并非武器,那是一颗跟她自己一样白白净净的小萝卜!
“你别怕,我不伤你。过来吃吧。”
女孩用手杖探路,熟练地转身,朝秦苍掩身的石头方向弯下腰。
觉她气息平常、探不到其内力深浅,因为她原不是习武之人;对自己张开双臂,毫不设防,因为当真看不见!
秦苍想,这要真动手,你我之间谁是小兔子啊?
或许是突然听不见声响,盲女侧着头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今日我有急事,不能多陪你。东西我就放在,你若怕羞,等我走远了,你再出来吃。”
说完站起身,再用白玉杖轻轻点地,尽量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秦苍松了一口气,这人和“月初升”该没有什么关系;但若就这么放任一介盲女夜间独行,她可会有危险?
一时间去留不定,便下意识回头望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女子正手脚并用往一棵巨木的枝干上攀去,这棵树长在岩壁之上,树根倾斜入土,半在林中半凌空,另一侧就是悬崖!
秦苍站起身,迅速接近那棵巨木,只见女子所向,并非枝干本身,而是崖壁青苔堆叠处一只“蘑菇”。
这东西秦苍认得,叫蛇瞳草,是制作“血歃”之毒前期,喂给蛊虫吃的植物。
状如菌,圆柱型的根茎,直立不分枝,至茎最顶有拖,拖上有密集的深红色鳞状物排布,像是一条头顶长满眼睛的蛇。其因形得名,喜爱幽暗潮湿之处。而眼前这棵倒挂悬崖的树,恰好为其提供了这样的生长环境。
蛇瞳孔处为其花,亦是其毒所在,深红色的眼睛流出的无色无嗅液体,透过皮肤,轻则昏迷,重则脏腑溃烂而死。
如此危险不能坐视不管。可此刻女子已身处枝丫末端,此时召唤恐让其受惊失足;但若不唤,眼见她指尖就要接触到蛇瞳草的毒!
顾不得声音大小,秦苍拔出缠绕小腿的新月弯刀,瞄准崖壁上冒着血光的蛇瞳草根茎。然而刀尚未掷出,颈间却一凉。
月光折射,剑寒恰晃在女子眼中无法瞄准,接着就听背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把刀放下。”
秦苍全神贯注于盲女安危,竟没发现如此荒山野岭还有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