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赖二竟然真的蠢到让他老娘来跟贾母告状。

贾瓒脸上笑着,眼中却带着森然的杀意。

母子三人刚刚进来,正要跟贾母见礼,抬头一看,却见贾瓒正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赖二的身子顿时酥了半截,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喊道:“二……二爷……”

他回去之后,立即查点房,好凑足银子赎回一家老小。

掌管宁国府数十年,每年经他手的银子海了去了,稍微从指缝里流点出来,都是大几万两银子。

但即便如此,他贪了几十年,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万两之多。

贾瓒嘴一张,他这几十年白干了不说,还得自己再搭进去不少。

等清点了房之后,他着实是绝望了,房里的现银只有五十余万两。

其余的黄金首饰,古玩字画都是小头,加在一块能值个二十万两就已经不错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找到了自己大哥赖大。

一听贾瓒把自己弟弟一家给绑了要赎金,赖大顿时又惊又怒。

本想拉着弟弟一起去告官,但还未出门,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以仆告主,以下告上,能不能告赢先不说。

《大梁律》里写的明明白白,以仆告主,以民告官,不论是非因果,先有罪一级,脊杖三十。

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脊杖三十便是侥幸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

况且,他们干的事是能见光的吗?

别的不讲,就他们房里的现银他们都解释不清楚。

哪怕他家在贾家干了十几代人,也攒不下这么多银子。

赖二本想跟赖大借一部分,但是赖大一听要借几十万两,顿时急了,支支吾吾的不肯借。

见大哥这副德行,赖二万念俱灰,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求助他们的老母亲,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赖嬷嬷站在厅中,一双老眼死死的盯着贾瓒,似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一旁坐着的黛玉和湘云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脑袋愈发的迷糊。

两人都是懂礼貌的好孩子,赖嬷嬷母子进来后,她们俩从椅子上起身,对母子三人行礼。

“见过赖大娘,见过赖大爷爷、赖二爷爷。”

赖嬷嬷虽然怒火攻心,此时却还未丧失理智,歪过脑袋,对两女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算是打招呼了。

榻上的贾母望了望赖嬷嬷,又看向贾瓒,眉头紧锁,问道:“瓒哥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贾瓒却未理会贾母问话,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冷笑几声,盯着黛玉和湘云,自言自语重复道:“赖大娘,赖爷爷,呵呵呵。”

浑身的杀意再也忍耐不住,森然道:“倒是不知,我贾家何时又多了个姓赖的主子?”

言语中快要溢出的杀气,使得众人感觉,堂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黛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轻咬樱唇,低下螓首,不敢再发一言。

贾母听到贾瓒的话,脸色顿时一变。

这话明面上是在骂赖家母子,暗地里何尝不是在骂她。

这赖嬷嬷,是随着她陪嫁到贾家的陪房丫鬟,只是贾代善没有看上她,这才在许给了家生子赖家,后来又成了贾赦和贾政的奶娘。

自幼相伴左右,又是自己两个儿子的奶娘,赖嬷嬷自然成了她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人。

在贾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贾母先是熬死了自己的婆婆,又熬死了自己丈夫和大舅哥,终于笑到了最后,成为了贾家的实际掌权者。

为了彻底的控制贾家,贾母便把赖家给推了出来作为她的代言人,两个儿子也分别成了东府二府的管家。

否则,赖家何德何能,兄弟二人能够分别掌控东府西府。

这也是为何贾家小辈如此尊重赖嬷嬷一家人,因为尊重他们,就是在尊重贾母。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碍于贾母的权威,没有人敢多嘴。

但今日,倒是让贾瓒给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把这事拿出来当众嘲讽。

这家里,主不主,仆不仆,何其荒谬。

本来气势汹汹的赖嬷嬷,脸色顿时一变,求救的望向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