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要害你的人?”

“是……是啊!……要真是猛汉贼匪,我邝爷还就不怕了呢!”

好在邝野“呼救”时秦苍和陆霆并未走远,这兄弟嗓门儿又亮,夜幕中颇嚎出了几分悲壮。然而杀回酒家,却见邝野屋中拥挤地立着二十好几个女子。原本缩在角落、抱着花瓶躲避的男人一见两人归来如获救星!哇哇奔来,一把抱住秦苍的腿。

“你那些家仆呢?”秦苍低头问。

“这好事就是他们干的!”

“为何?”

不等邝野做答,离二人最近的一个女子答话了:“我等都是邝家要明媒正娶、绵延子嗣的,只怪相公不解风情。咦?这位细皮嫩肉的小爷如何称呼?”

女人说罢,屋中其他人也都嘻嘻笑了起来,这就要攀上秦苍。

只听“唰”的一声,剑锋稳稳横在秦苍鼻尖毫厘之处,寒光一闪,吓得女人尖叫一声,赶紧缩了手。

“都别动。”

陆霆这一声声音不大,威慑力极强,屋子里霎时肃静下来,连他身侧一立一跪二人也大气不敢喘。

秦苍半晌才用两指将他剑锋拨离自己几分,心想你倒是对着她们砍啊!又拔出被邝野按住的腿,将最近的几盏灯点。

房间里亮了起来。

“还不出去?!等着我霆霆一一请你们,是不是!”

一屋子女子环肥燕瘦、各个曼妙,经邝野这一喝花容失色,向门口蜂涌而出。

“这……都是你要娶的?”

“老秦,话不能乱说啊!我一个都不认识!”

邝野一边叹气一边拍拍衣袍,往茶桌旁一座,见两人仍盯着他,不情不愿地解释道:“我祖上曾与此地一些人有恩,于是有‘永以为好’的誓言。但是后人给误解了,到了这一大代就传成了‘结亲’,还不知是谁传出了‘多多益善’。我又是邝家独子,所以……”

“多多益善?”秦苍噗嗤笑出来:“这话别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吧?”

“你就别嘲弄我了!哪有人会这么给自己招不痛快啊!”

“这么多女子如陈列宝贝般供你挑选,怎么是不痛快了?”

邝野听出揶揄,笑笑摇头,提起茶壶自斟:“邝爷我的确是一表人才,但我年纪轻轻,不愿这么早被家庭束缚。再说嫁娶又不是买卖,什么选不选的?你看刚才那阵势,像是要活剥了我似的!哪有半点喜欢?”

“邝爷家业兴隆,想必这才是那些女子想要成为邝夫人的原因。”

“霆霆说得对!他们哪是喜欢我,是喜欢邝家这块门楣!借着我便可轻易入乐云。哼!不安好心。”

秦苍有一种被勘破心思的窘迫,心想我两人原来和那些女子的目一致。于是闭口不言。谁料陆霆收剑入鞘,往桌子上一拍,俯身坐在邝野对面,一边给自己添茶,一边问:“那不知邝爷可愿引我二人入乐云?”

此话一出,邝野瞪大眼睛,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陆霆不管他,继续道:“不瞒邝爷,陆霆幼时便知古邝越侯美名,今又有邝战将军在离乱之中守乐云一方净土。陆霆愿效力麾下。”

邝野愣了半晌,见陆霆说完依旧神色灼灼,不似假话。

“原来陆兄早知我是谁了?”

“之前陆霆尚不能全然确定,这才隐瞒。还请邝爷见谅。”

邝野想了想,摆摆手:“没有坦诚相告,也是我不对。世道不太平,我这又好看又有钱的,没个戒心怕给人吃干抹净咯。只是,是什么让你确定的?”

“邝爷说得‘有恩’,应该是当年氏族之战,邝越侯将自己费易东南、鳌占西南加之包括古乐云在内的褐洛封地,全都租借给南迁的民众居住;‘永以为好’,是当年邝越侯曾对民众说,只要你们生活安乐,就是租金,租期五百年。”

“不假。”

按照这两人的意思,这些地方都该是私人所有?所以北陆离乱后,各地呼应邝战、归顺乐云竟只是物归原主?

这是多大的一片地啊!这是什么天王老子才能拥有的产业啊!

乐云尽是膏壤之地,川泽连绵,铜铁竹木、栀姜丹穴不可胜数!北据褐洛,群山连绵、自成天险;东连鳌占,盐池千里。听说过以谷量牛马的便已抗礼万盛,那邝越侯若将借出去的地再收一收,若有余力再向外扩一扩,几乎能与当今四国执掌者相提并论了。

而现在所有这一切的拥有者——玉笛之主,就站在眼前!

想到此处,秦苍看见邝野身上发出了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光辉。

“邝爷,我也想去乐云!”

邝野见她心思变化的样子,恢复了些许笑意。

“邝爷,玉笛既在你身山上,那邝越侯……”

“代管!我爹还活着呢。”邝野明白陆霆想问什么,哈哈一笑,又提醒道:“由我带你们去乐云并非难事。只是乐云就是一个围城,挣不着功名利禄;邝越侯传到我爹这里,不过是一个名号,那糟老头子,恐怕与陆兄你所想全然不同。”说完又转向秦苍:“身处动荡,乐云早已不能置身事外;与豫枫岭纠葛三年,它也早已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了。现在的乐云不过是一潭温吞吞的死水,饮之未必酣畅。如此,两位还去吗?”

邝野说得真诚,言辞在理,见陆霆没有马上给出答复,笑笑道:“若明日一早你们入城之心不变,那就阴乌纱城门下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