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将离熄灭掌心不足寸长的红烛。

取出另一根点后,她问子玉:“你曾经有过那种因为太悲伤,整个身体仿佛都被填满了,填满到心脏都无处安放,不知去向的时候吗?”

这世上的每一个生命,都像是一种容器。

人也好,鬼也好,神也好,魔也好,有的容器大,有的容器小。

有的容器虽然很大,但愿意装的东西很少,能装的东西也很少,有的容器虽然很小,但或借以空间,或借以时间,仿佛能装下一整个世界。

那时候将离看到这位恶鬼口中的黄泉之主,便是如此。

她看到她这具容器很小,所以借了空间,也借了时间,能装下一整个世界,但还是满溢出仿佛无穷无尽的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呢?

掀开染着血的发丝,满面的污秽中,那位被称作黄泉之主的女子,咧着不住滴答鲜红液体的嘴唇,癫狂又深情的问她。

“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植物,叫无义草吗?”

在将离身后,追随她已然经历数场战争的鬼王鬼将们,无一敢跟上前来,唯有那个所有厉鬼都不相信他是真心臣服的玄幽鬼王,与她一同踏入这片海洋。

玄幽鬼王喉音嘶哑冷漠,提醒她:“无义草就是她自己。”

这两尊阴间里皆受万鬼畏惧的强大存在,玄幽鬼王和黄泉之主。

一个盘踞罗浮山下,一个占据八万里黄泉,此前从未有过接触和交锋,但彼此知晓,互为忌惮,互不招惹。

可当玄幽鬼王说出这句话,说出“无义草就是她自己”时。

海洋翻涌,浪花滔天,在这无边的森怨中,她用磨骨一般的声音低吟、怨恨、嘶吼。

“无义草,不是我……无义草,不是我。无义草,不是我!”

掌心火焰泄出,也如潮水一般,一瞬间笼罩在这片暴动肆虐的红海上方,将离依旧是那个一半哀寂一半痛恨,一半冷漠一半悲悯的表情。

但她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只要她想,她可以瞬息间让她毁灭无形,寸灰不留。

用武力胁迫来的臣服,总是下乘的。

所以她把火焰停在让她命悬一线的边缘,还是对她说:“你若愿臣服于我,我可以帮你,在惩罚你之后。”

如此强大,强大到仿佛天神一般的力量下,那个浑身沾满血腥的女子才终于有所触动。

她颤抖的看着这个古怪的活人,她跪伏在自己的无边红海中,她用仿佛被血肉泥垢染透了的手捉住她的手,祈求。

“求你,把无义草,从我的身体里拿出去。”

……

“这就是你说的另外两个人?黄泉之主和无义草?”

“是啊。”

“他们和牧遥,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听下去,或许你会知道……”

“好吧。那黄泉之主和无义草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