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子在人间遇到一位姑娘。

姑娘说她现在叫莫离。她的孩子给她起的名字。

重明仙子在莫离的茶馆里留下来:“我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了?”

莫离按住她的手:“你这样选了,就不该再见他。”

若有心,便无命。若长生,则断情。

长依殿内,无尘早就放开了她。

严曼儿跪坐在地,看着他眸中空空的样子,忽然就觉出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并非出自本心呢?”

她咬着唇,终是不能见他这个样子。

“若是天妃当年,是因为与妖典做了交易,才早早被夺去了本该有的爱恨情念?若是这样,你会不会开心一点点?”

当世唯一的九灵凰脉,流落在大荒中数载,幼年时被送回到长生山脉中,一生受族群恩惠,以中兴为己任。

为求得这样一条路,不惜在最韶华的年岁,付出满身纯血,又割舍一生爱恨。

如果是因为这样,所以虚与委蛇,所以冷漠无情。他会不会也多少能释然一些?

无尘听完她这个说法。面上是她参不透的悲喜。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依旧拥有那个位置,依旧可以住在灵犀宫,依旧享受到精心的照料。只是后来连远远一见的机会都不太有了。

离风在月落湖守了这么多日,根本没有见到林夕。再次回到禹余天,他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灵犀宫的偏殿里,他目光狠厉:“两万年前是我愚蠢,带你去了灵族观礼。后来你说你有办法帮她,我又信了你。师姐死了,你同我面前哭了三日,我心软了,将他活着的消息告诉你。我晓得你对他有情,只觉得你很可怜,却没想世事浮沉,饶不过人心易变。”

严曼儿点头:“是,我有罪。”

离风这一次没能见到无尘。他似乎总是在这样一场困局里和旁人错过。

他唯一的师姐,他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就决定了赴死。那时候他在月落湖想了两百年,后来回到他的青城山,找到一枚玉简,玉简上落了些灰尘,说是两百年前灵族那边送过来的。

师姐的两个孩子。

予安继承了她的面貌,却很识礼的对他说:“您这样坚持,是还想要母亲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呢?”

白茶一双眼睛像极了无尘,不经意间便会流露出丝丝媚意,笑容却娇憨:“我和哥哥就没法记得娘亲过去的事,爹爹也不记得,这正是公平。”

迟晚晚同他一样烦恼。

离风看到淡然处之的白墨,是最不能置信。

白墨这些日子没有阻止迟晚晚过什么,却在他面前对离风说了一句。

“我们把他推到无人之巅,再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你若是做了这双手,真将他推了下去,便要想清楚,无边炼狱里,可当真承担的起?”

无边炼狱是凡人苦噩,有的生灵,从他诞生出灵智起,就被护在羽翼之下,不惧天命,不惮罪孽。

登基大典前的那一夜。

白墨躺在床上,十分清醒。

他没有看迟晚晚,只是轻声说:“希望我们没有做错。”

迟晚晚靠过来抱住他,他也没有推开,只是眼睛里空空荡荡的,肉身也就是徒有躯壳的样子。

“错也好,对也罢。总之不论这天地几遭变化,我总陪你走下去。”

白墨抬起手拍拍他肩,闭上眼睛,蜷起来。长发蜿蜒的铺在玉枕上,月光将他的背影照的纤弱又顽强。

三十三重天宫,三十三场幻境。

十五万年前一场名为黑暗纪元的浩劫刚刚结束,有一位从人间走来的少年,嘴角染着血,眼睛里猩红一片。

他的身后有盘旋于天的真龙,有坚守无数岁月的始祖神明,有沁着血火的天机巨剑,有唱着梵音的佛陀,有挥着利刃的,数以万计的,神明,仙人,妖佛,鬼怪。

少年掌心的碑,由道生,为道去。

建天庭,立地府,修法则,规三界。

三道无上法旨,一镇诸魔,二尊天帝,三封冥王。

此后十五万年,弃碑,弃师,弃友,弃三界。停留在人间真武界大顺皇朝圣山一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