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志无奈:“这些人怎么就不消停呢?”

祝晓敏摇摇头,心里暗暗的盘算着那两个人可能会做的事。

经过近一个月的赶工,棉衣已经一件件的做好,每做好一件,苗诗就直接送过去,同时把旧棉衣收回来,晚上没有办法做针线的时候拆掉,白天给男知青们拿去清洗,现在院子里挂满的是一片一片冻的绑硬的拆开的棉衣。

祝晓敏自己忙,也没让男知青们闲着,镇上有弹棉花的作坊,在雪停之后,她还真撵着几个男知青去学弹棉花,还花钱弄了套工具回来。

她居然玩真的!

看一眼挂了一院子洗过的棉絮,几个男知青认命的去了镇上。

谁让祝晓敏直夸他们心灵手巧,他们抵不住糖衣炮弹呢。

大家还真不负使命,去了两天,虽然不熟练,好歹是能上手了,于是,祝晓敏就在内院挑间屋子撑了个摊子,把旧棉衣洗好的棉花堆了过去,让他们弹的松软。

于是,在缝完最后一件棉衣之后,苗诗三个又紧接着开始缝棉裤。

和棉衣一个程序,每一条棉裤做好送过去,都要把旧的棉裤收上来,拆了清洗,棉花晾干后拿去重新弹。

好在队里没有了生产任务,棉裤比棉衣更简单一些,又都是完整的布料裁剪,不需要拼接,赶起来更快一些。

再之后,拆开的棉裤也清洗干净,五斤棉花弹一个被子芯,用细棉布做里子,涤纶做面子,缝成一张被子。

罗家父子原来没有棉衣棉裤,做的时候,都用了新买的棉花,外边却挑了些别人棉衣拆下来的旧布,做好直接送去,新弹的被子,祝晓敏也是第一个抱去给罗亭渊。

现在父子两个盖的还是那床破棉絮,铺的是自己绑的草褥子,虽然灶里生了火,也加了炉子,可这样的天气还是冷。

她进去的时候,罗烨刚洗了脚,坐在炉子边烤着一双小脚,看到她立刻开心的跳起来,套上鞋子迎上来。

可也只这一下,祝晓敏立刻看到他的脚上满是冻疮,心里揪一下,也没多问,把被子递给罗亭渊,笑说:“刚做好一床被子,先盖着,明天第二床就可以做好。”

罗亭渊有些不安:“这……你们都还没换……”

过去的几年,他们睡的可是四面通风的牛棚,别说被褥,就是偶尔生点火,也很快被人以怕失火为名灭掉。

现在,有屋子挡风,还有灶烧炕,有炉子生火,有后院堆半院子的柴禾随便用,甚至在鸡窝的旁边还堆着买来的煤,用来夜里添火,已经是想都想不到的好。

祝晓敏无奈:“我们有得用,天气冷了,先给你们,我们后边都会换上。”

被子不同棉衣,只要棉花弹好,缝床被子用不了半个小时,连她这个拿不起针的都能搭手,缝的难看好看的区别而已。

罗亭渊无奈,低声说:“我是怕万一被人看到……”

八年的时光,让这个男人活的太过小心。

祝晓敏暗暗叹口气:“这天寒地冻的,谁会来我们这里?再说,我们买这些布回来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你们在这里住着,这样的天气分你们一床被子也不算是什么错误,不用担心。”直接给他放在炕上。

怎么会不算什么错误?

真有人要找麻烦,一顶同情走资派的帽子立刻会扣在她的头上。

可是对上她的眸子,罗亭渊的话到了喉咙,终究没有说出来。

看着她出去,罗烨小心的摸摸新被子,抬头看着罗亭渊,轻声说:“爸,晓敏姐是不是真的要走了。”

罗亭渊心里一抽,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确实,又是棉衣,又是被子,祝晓敏的做法,更像是为了离开急着安排好一切。

只是这个孩子,也太过敏感。

而祝晓敏脑子里已经都是罗烨脚上的冻疮,心里盘算,回头多买一些姜,熬些姜水给他泡泡。

进了宿舍,苗诗正坐在炉子边烤着火,手里拆着一条棉裤,笑问:“怎么,罗老师又不肯收?”

“嗯。”祝晓敏叹口气,拉个板凳坐她旁边,顺手拿过毛衣来织,嘴里说,“他总怕连累到我们。”

苗诗的手停下,也有些担心:“棉衣也就算了,如果有人来,那被子可是一眼看到的。”

祝晓敏也不解释形势,只是低声说:“他们不在我们这里也就算了,现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总不能看着他们父子就那么冻着。”

要知道灶里虽然烧了炕,还又加了一个炉子,可即使是煤,火烧到半夜就会熄掉,屋子里的温度就会降下去。

苗诗点点头,又说:“被子明天弹出来就能缝好,他们还缺一个褥子。”

祝晓敏点头:“换完被子,我们的褥子也要换,先给他们做一床用。”

张巧梅坐在灶口添柴,听到立刻说:“晓敏,你有没有算过我们的布?”

“什么?”祝晓敏问。

张巧梅摇头,掰着指头数:“一身棉衣、棉裤下来,差不多是二斤棉花四米布,棉花倒好说,我们三十五个人,那就是一百四十米布,那就是十一匹,用的都是细棉布。”

祝晓敏点头:“我知道,外边用的斜纹布,里边用的平纹布。”

张巧梅又算:“现在是被子,外边的涤纶还好,里子用的也是细棉布,长两米要包边,就是两米二,头脸小,宽还不够,每两床要再破两米二分分,总的下来,九匹还多。”

祝晓敏倒是没有算这么细,仔细一盘算,笑说:“我们细棉布一共二十三匹,虽然被子我说用平纹的,平纹的用完,也只好用斜纹的。”

张巧梅皱眉:“这么算下来,细棉布就剩不到三匹,绦纶一共六匹,全部做被面,还差两个人的。”

“不够吗?”祝晓敏愣一下,看一下王小雅说,“那你和小雅就用细棉布吧,比涤纶要好一些。”

张巧梅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如果只是我们三十五个人,就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