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何以开怀
章节报错
秦城南市街角不知于几月前新开了一家医馆,挂匾额为“无名堂”,坐诊大夫为一带玄铁面具的青年男子,不喜言辞却是医术精湛,加之售药价格公道。这医馆开业时日不久,就已有病患闻名而来。因而这医馆虽小却是每每天亮开铺直至宵禁的时辰方会关门歇业。
今日不知何故,自开业起就未停过诊的无名堂医馆关门歇业,整日未曾开铺。有过往行人见得这坐诊的大夫约莫黄昏之时回了医馆,又是惊讶于其门铺上再挂了歇业三天的牌子。
夕阳余晖洒进了无名堂医馆的后院之中,秦银心坐在院中放置的石凳之上见得严蓟端着一笸箩药材进屋出院,出院再进屋,如此来来回回好几趟,手里端的似乎还是最初的那一笸箩药材。
她一时竟不知严蓟是欲将这药材收进屋,还是预备拿出来晒,也就觉出了面前之人一改往日的镇定,明显是心神不定。
“严大哥,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严蓟为秦银心的询问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端着同一笸箩药材进屋出院来来回回好几趟了。
“额,我在想太子妃娘娘的病症!若是想要彻底根治她这孕吐之症,想来我明日得去城外大佛寺的山上采几味草药!”
秦银心知道严蓟一贯好断疑难杂症,见其提到王灼儿的病情也就没有深究。她再一想到白日里王灼儿因着孕吐之症憔悴的样子,也免不得担心继而感叹出声。
“真没想到女子怀孕竟是如此的艰辛。以往我总听得旁人之言,说什么十月怀胎忍一忍就过去了,却没想到竟有如我嫂嫂这般单一个孕吐之症就像没半条命似的!”
“女子怀孕生子本就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这有孕之后害喜的症状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女子怀孕时一如寻常并无不妥,有的女子孕吐也不过两三月之症,亦有女子还未生产却因这孕吐之症丢了性命的,只不过非从医者也就鲜少有人知晓提及罢了!”
秦银心听着严蓟颇为严肃的口吻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对应上了王灼儿的症状,当即急恼的问出了声。
“啊,竟是如此的严重!严大哥,那我嫂嫂她?”
“郡主放心,太子妃的症状还未严重到如此的地步。只要用药悉心调理,假以时日便会好的!”
“既如此,就有劳严大哥多费心,一定要治好我嫂嫂这孕吐之症啊!”
“郡主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为太子妃诊治的!”
严蓟平淡的语气之中再添了郑重其事,眼神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隐忧看向了秦银心询问道。
“郡主,先前我替太子妃诊脉另见她心气郁结诚然是时时思虑过甚。我为医者虽能治得太子妃的孕吐之症,却是治不了她的心病…”
“唉,不都说女子有孕易多思多想的。大概一月前,我嫂嫂那时刚有孕不久,陛下就下旨将皇长孙接进了宫中扶养。这从没离过身边一日的孩子,如此突然的就被带走了,我嫂嫂能不时时忧虑以致心气郁结嘛!”
秦银心话说一半不禁觉得景徽帝不近人情得显着凉薄,就因忌惮秦懿承的权势过盛不惜将秦元羲接进了宫去。
严蓟听罢秦银心颇为怨怼的一番话,也能想到她为之怨怼的深意,语气较之前多了几分悲凉之感。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家。所有人都盛赞皇帝陛下对太子殿下恩宠万分,不惜亲自将皇长孙接进宫中扶养,独独可怜了这太子妃母子分离,忧思郁结以致伤身伤心!”
“话虽是如此,不过我太子兄长一贯是将嫂嫂捧在心尖上的。先前在太子府时,我已经听得他预备进宫将孩子接回府中。想来要是我嫂嫂见到了孩子,势必会开怀很多吧!”
原还收着药材的严蓟因着秦银心的话顿住了动作,嘴角突得扬起了一个弧度好在因着面具的遮掩没有泛出这苦涩的味道来。
“若真是捧在心尖上,又怎会忍心让她再受这怀孕生子之苦!”
哪怕严蓟将这句话说得无比的小声,却是碍于院落里的过分安静,依旧被秦银心一字不落的给听进了耳里。
“严大哥,你怎会这么想呢?如果一对夫妻不是恩爱非常,又哪里会来的孩子呢!”
秦银心一脸疑惑的看向了面前的严蓟,更由他先前的话语之中听出了质疑,因着兄妹情谊下意识的维护起秦懿承来。
“别人对待自己的妻子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兄长对待嫂嫂一贯都是千依百顺,无微不至的!甚至他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从始至终除了我嫂嫂也再没有过其他的女子。先前严大哥你不还感叹太子府的药药材之齐备,怕是能与皇宫媲美了。这个药就是我嫂嫂在生羲儿之前,太子兄长特意命人筹备的,唯恐她生产之时会有不测,便时时备药于府中。自那之后这药就一直存着,并交由专人打理。当然,这药的事也是我听太子府的人说的。以往种种我或许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些日子我在秦城却也看得明白。自我嫂嫂有孕以来,我兄长只要得闲在府中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端茶递水、用膳服药这类零碎的事都不曾假手于人。平民百姓家的丈夫怕是都少有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反观我兄长可是一朝太子,对妻子爱护至此还不能算得深爱吗?”
严蓟头次见得秦银心如此较真的神情突得生出了慌乱,未免这件事和秦银心生出不必要的矛盾也就不欲再言谈,顺势打住。
“郡主,是在下管中窥豹,从而心生狭隘,冒犯了太子殿下,还请郡主莫怪!”
“严大哥,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误会我兄长。因为在我的心里,兄长是很重要的人,严大哥你也是很…”
“郡主,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尽快回府吧!我将这些药材收捡了,就需得准备上山采药的东西了,明日要早早进山方可。”
秦银心为着严蓟突兀的送客心底一沉,听到他要为明日进山采药做准备也知不好再逗留。因而哪怕她心里遗憾先前的话未曾说完,却也只得就此放弃作别。
“那严大哥,我就先告辞了!”
“郡主,慢走不送!”
严蓟目送着秦银心的背影离开,心中的愁绪并没有因此而消散。他忍不住重重的叹起了气,无意间瞥见这黄昏入夜时归林的倦鸟更添烦忧。
“本为林间鸟,被囚在金丝鸟笼之中,即使备受呵护又怎能得真正的开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