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节的喧嚣热闹正盛,车行来时,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往那处引。

来灯节的人们或多或少目的都是观看那压轴的车,车上的音乐声高得响彻两条街,人们一个劲地往热闹的中心涌,又能有谁在意到,桥上一个小娘子正在被人拉拽?那拉扯她的人戴着一张面具,这样的装扮在灯节中稀疏平常,人们只会以为他们是在玩闹而已。

只有秦月淮,一眼看出了与他一样离群索居的蔡家人身上这会发生的蹊跷。

站在桥中间,蔡希珠本身注意力被车吸引了过去,忽然间,胳膊上攥来一个极大的力,她转头,心中猜想是李四郎罢,却是只看到一张戴面具的脸,对方一言不发,攥着她就往前走。

身子被拉得一个趔趄,蔡希珠问:“你是李四郎吗?”

对方只顾拉她走,且身量比她印象中的李四郎低不少,蔡希珠即刻察觉到不对劲。

蔡希珠连连摇头,人往反方向挣扎,又高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拉我?你放开我,放开我!”

人群的喧闹实在太强烈,车经过时,台上的演员会时不时往下抛洒瓜果,人群就会在此时掀起巨大的波澜,蔡希珠的反抗犹如泥牛入海,还没激起任何水,就被强势的对方逼得销声匿迹。

秦月淮本是让沈烟寒往他指的方向看,可一扭头就发现蔡希珠的异常遭遇,他伸出的指尖在半空还没彻底举起,就被他顺势换了个向,指去了别处。

瞬息间,秦月淮心中已打定主意,他不能让沈烟寒干着急。

沈烟寒看他指着一片漆黑的远方,目露不解,疑惑问他:“你要让我看什么啊?”

秦月淮红着脸说了句话。

“啊?”喧闹的声浪同秦月淮的话同时响,沈烟寒根本没听见他,踮脚,将耳朵凑近他唇上,“你说什么?

秦月淮眼睛看着蔡希珠方向,朝沈烟寒耳朵高声:“那是不是有茅厕?我记得他们说过,七星塔底下有茅厕的。我要去茅厕!”

沈烟寒:“……”

她站平脚底,仰着脸,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秦月淮。

秦月淮难堪地咳嗽了一声,此刻他当真是感激沈烟寒给他弄了个面具戴着,否则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眼神飘虚,根本不敢直视她,沈烟寒只能看见他因吞咽不断滑动的喉结,她顿了下,高声:“不用去七星塔,清风桥西就有个!”

得益于大周朝廷极想活跃经济,又是从汴京南下的一班人,在商业政策上沿用汴京那套,很是开明,临安府的商业十多年来逐步繁盛,贩夫走卒无数,买卖人数也多,为了让城中整洁干净,官府便规划了固定的公用茅厕,给这些人提供方便的地方。

秦月淮如释重负,手按着自己的肚子,高声道:“那我去一趟!”

他也不能当真放任沈烟寒独自一人游街,便道:“你去听风茶楼等我,半个时辰后,我们在那里汇合。”

走了许久,她也有些疲累,沈烟寒点头,“好,你知道清风桥……”

“知道!”

沈烟寒愣了下。

她话还说完,就见秦月淮提着袍摆,撒开脚,往清风桥方向狂奔。

仿佛再晚一息,就会酿成大祸。

沈烟寒看着他十万火急的模样,在他身后捧腹大笑。

“吱呀”一声,百楼二楼厢房房门被人推开,孟长卿身后,一串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人缓步行到孟长卿身后,温声软语道:“孟公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