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随便的语调。

秦月淮悄声抬步靠近声音来源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知外头有人脸上一整个风雨欲来,沈烟寒看着眼前摆着的两个诺大酒坛,微蹙眉稍,不大置信地问郑士凛:“你酒量这么好?”

二人熟了后,郑士凛在沈烟寒跟前也不如在别的小娘子面前那样拘着,这会一被她问他自诩了不得的酒量,自信使然,他不由改变了坐姿,支起一条腿,手肘架在膝头,拍胸脯放大话道:“没个十来坛,根本难不住我。”

这话就着实属于大言不惭了。

“……好酒量。”沈烟寒尴尬笑笑,拿起茶盏佯作饮茶,再随意四处瞟瞟。

可一往左看,恰好同出现在门口的郎君对上视线。

四目相接,显然黑瘦了一圈的郎君眉宇轻拢,眼中沉沉的哀怨之气便冲她扑面而来。

沈烟寒:“……”

意外加震惊,下意识地,她一下就收回了视线,当作根本没见到他人。

沈烟寒想着,“齐宴”与她又无甚交情,这会在茶楼偶然遇见,实在没有交谈的必要,她同郑士凛忙着,他自然会自动离开。

可她的幻想落空。

秦月淮一声不发,深邃的目光就直直打在她身上,在听觉灵敏的郑士凛听到脚步声转脸看他时,他一目不错,冲着沈烟寒就唤了声:“皎皎。”

沈烟寒心下大震,刷地又转了脸回去看他。

郑士凛更是被秦月淮的这声称呼惊得顿在当下,反应片刻后,他才开了口:“齐学士,这是与沈娘子交情匪浅?”毕竟唤人小娘子小名这样的事,一般人做不出来。

秦月淮这才跟回神般,郑重其事朝二人一一拱手,说完“郑世子有礼”,就朝沈烟寒道歉:“是在下唐突了,不该冒昧呼唤沈娘子闺名。”

沈烟寒看她这会又成了齐宴,一派得体正经,不由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她这口气实在没彻底松下去,就听秦月淮又懊恼般低声道:“可在下这也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只一瞬间,氛围就被这四个字点得暧昧起来。

郑士凛浓眉一扬。显然他并没料想到,在他心头一向是温吞内敛形象的齐状元还有这样孟浪的一面,甫一见面就朝小娘子表白。

沈烟寒更是对此壮举瞠目结舌:“你、你……”

她当真想问一句秦月淮你发什么疯,可她明白,这样露骨的不客气,不应该存在于她与齐宴之间,也只会让郑士凛怀疑二人之间的关系。诚然她不是真要如何顾着秦月淮,但她当真不愿才清白的、“丧夫”后的独身形象一朝回到从前。

沈烟寒压着满腔情绪,咬着牙转话锋道:“你……这是何意?”

她疯狂眨眼,朝秦月淮使眼色,指望秦月淮见好就收,打个哈哈就将话头止住,可秦月淮却慢吞吞地将暧昧氛围往前更推进一步,话语直白得不能更白:“便是说在下心慕沈娘子已久……”

竟如此猝不及防。

刚听了个开头,沈烟寒便一下站起身,对秦月淮接下来要当着郑士凛的面讲的话避之不及:“住口!”

秋阳杲杲,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站着的二人沉默对视,谁也没有动作。

沈烟寒同郑士凛谈天说地时带笑的脸此刻淡了下来。

她说不出来此刻具体是何感受,只觉得心中发慌。

无比发慌。

秦月淮不在她跟前时,这样的感觉尚且不浓烈,可他一出现,一开始当着旁人的面就胡言乱语,她这种奇怪的情绪就无以复加。

而她究竟慌什么?

她此刻并不清楚。

秦月淮看沈烟寒眼中露出一种迷茫,他难免怀疑自己的行为或许有些急躁了。

可他又不觉后悔。

以他之见,他要想同沈烟寒重新开始,总需要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郑士凛往前是见过他去沈烟寒的铺子里的,他正好可以就着这个由头速战速决。

可沈烟寒这会这样青白交加的脸色,一下就将他的心脏刺痛到,让他心中只余怜惜。

秦月淮柔声:“那你可方便,与在下私下谈谈?”

沈烟寒垂着眼皮思考,微抿了抿唇,一时没答。

郑士凛作为

他不是个如何敏感的人,就比方沈烟寒之前“怀着身孕”这件事,他到如今她都“流产”了也不知,但这不代表他看不出人的情绪。

眼前二人,郎君眼中的深情不似作伪,小娘子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也不是假的。这样古怪尴尬的氛围,绝非寻常。而齐宴要同沈娘子单独讲的话,他大概猜得到。

郑士凛觉得胸口发闷。

就在这时,他听到沈烟寒悦耳的声音委婉朝他道别:“郑三郎,我稍后还有事处理,便就不同你再饮下去了,我们下次再见。”

郑士凛点头。

可看着沈烟寒同秦月淮前后离去的背影,他觉得胸口似乎又更闷了一些。

迟来的元宵快乐宝贝们!年是过完了,今年的新计划,你们已经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