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蓉的声音与身影渐渐远去,沈慧从后门冲回来,一眼就看到沈烟寒冷漠的脸,她冲到沈烟寒跟前来骂她:“都是你!我娘就是被你害的,是你故意冤枉她!你这个没有良心的——”

沈固辞上前一声高呵:“够了!”

沈慧:“爹爹,一定是她去报的官……”

是他亲自写的状纸,沈固辞厉声打断沈慧:“住嘴!还不嫌丢人?回房去!”

被沈固辞斥责,沈慧不敢再做声,但她一脸恨意,冷冷看着沈烟寒。

沈烟寒懒

得再在此处与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沈慧周旋,也不想温蓉做下的错事让她的弟弟妹妹太早明白,正如她知沈固辞间接害了齐蕴,心中阴影至今难消一样,她知此事能给沈慧、沈毓二人可能留下的影响。

沈烟寒看着沈固辞道:“我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也不等沈固辞回答,她带着木槿便远离了府中喧嚣。

沈烟寒沐浴后回房时,桌上是两本待她看的账本,一本来自衣裳铺,一本来自清水村。

今日沈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沈烟寒本身并没多少心情看账,但自从开始做生意后她就养成了今日事今日毕的习惯,即使心中浮躁,她也逼迫自己投入到正事中去。

木槿看着沈烟寒揉着额头,身子分明疲惫,却还努力看着账本,知劝不动她放弃,便走到她身后帮她捏起肩颈。

木槿想,自家娘子的生意为何越做越好,该就是凭着她这股执拗的劲儿。

娘子能屈能伸,不怕吃苦。就比方说饿着肚子上门去见客人是常事,做生意初时,他们的客人寥寥,娘子宁愿贴钱进去赚经验也精心对待,后来生意慢慢好转,越做越大,她又将赚来的钱几乎全投入了养蚕产丝去了。

看沈烟寒翻完其中一本账簿,木槿问:“娘子,你将钱又全数投了出去,那夫人留下的宅子,你就不买回来了么?”

沈烟寒一怔。

她抬眸看院落。

晚霞即将殆尽,傍晚的风吹进了窗,夹着几分清冷,沈烟寒不由想起齐蕴还在时,她倚在她膝盖上看落日那些时日。

子欲养而亲不待,齐蕴留下的东西,她又怎么舍得就这么舍弃呢?

可她已长大,她更清楚,比之安之一隅,以齐蕴的个性,更愿看到的,该是她独立自主能养活自己的本事罢。

——不靠爹爹,不靠郎君,凭自己的本事,好好地在这世间活下去。

沈烟寒笑一下,朝自己亦仆亦友的贴身女使毫无保留地说道:“我娘应该会喜悦我能有远大理想。赚一点小钱便想着安逸享乐,就这点出息,她一定会鄙夷我的。”

木槿便问她:“娘子还想将生意做到多大呢?”

沈烟寒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并没有具体目标。”

晚风将她的心绪吹开,她有了表达内心的想法,继续道:“其实我一直好像是被命运推着在走,不仅被推着,还属于很幸运的那种。最起初,我只是想脱离沈府后能养家糊口,刚好手中还有我娘留下的积蓄;后来,想给秦月淮更好的生活,又有她留给我的宅邸……”

提到秦月淮,沈烟寒一顿。

倘若昨晚她是酒意冲头,行为不受她控,今日分明清醒,她如何就让他凑上来了?而且她还沉浸于其中,若不是齐婶前来,后续还不知如何收尾。

而她与他不该如此。

知不可为而为,空余懊恼、矛盾。

这些事她又不便同外人说,沈烟寒只好轻轻叹气。

木槿看她蹙起远山般的黛眉,耳尖却有些泛红,眼中一副迷茫,她旁观者清,知晓自家娘子是陷入情事而不自知,笑起来:“郎……”

蓦地想起沈烟寒往前的训诫,“郎主”二字被她咽下,她改口:“齐郎君如今已位极人臣,又是状元出生,想必很容易就高升了,真是前途无量。”

木槿说的实话,目的也是在沈烟寒跟前夸秦月淮的好,只是没说到点子上,甚至还说到了沈烟寒心结上。

她是盼他好不假,可如今这样的“好”,似乎过于好了。

沈烟寒没应声。

木槿眼睛看着账本处,笑说道:“他都快凭赊账,要成了咱们铺子里最大的客户了,他前途无量,对我们来说倒也真是好事。”

木槿一而再再二三地替秦月淮说话终究引起了沈烟寒的不满。

她刷地扭头看木槿,冷脸道:“不是交代了不朝他赊账了,你又违背我的话做事了不成?”

她刚沐了浴,一身绸缎薄衣在身,一扭头来,动作偏大,本就微松开的衣领往肩侧滑了几分,身前就露出了一个空,木槿站在她身后居高看她,视线正正好,就落在衣领的那个空中。

她没穿小衣。

景色秀丽。

木槿眼神一定,待反应过来沈烟寒那红踏雪是什么痕迹后,燥得一下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