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淮好笑地看她饿得不停做吞咽动作,将自个的大氅取下,往沈烟寒身上披。

沈烟寒即刻压着他的手拒绝:“你自个穿着!外头更冷!我有披风。”

秦月淮这才起身,拢好大氅,提步,路过梁一飞时停步看着他。

梁一飞冷冷与他对视,却见秦月淮启唇,声音几不可闻:“照看好她。”

这个“她”是谁,他二人皆心知肚明。

梁一飞看沈烟寒一眼,点了下头。

秦月淮转身出去,脚步迈得极大。

沈烟寒抱膝坐着,下巴杵在膝盖上,看着秦月淮的方向一目不错,其中期待不言而喻。

郑玉婷坐去看着沈烟寒的梁一飞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囊,“三郎,你喝一些水。”

梁一飞伸手接过,二话不说就站起了身。

郑玉婷忽然察觉到他的目的,拉住他的袖子,急声:“三郎!”

梁一飞定睛看她,“怎么?”

郑玉婷被他冷淡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凉,咽了下嗓子,“我们今日的水……就这一点了。”

梁一飞提着水袋晃了晃,要说他这就去装的话卡在喉中一顿。

如今这寺里去水源处的路被封,全寺都靠融积雪烧水吃,可柴火也很短缺,能烧的水就那么点,一日的供应极为有限。

梁一飞从水袋上收回视线,看了下郑玉婷有些干涸的唇,又看向梁夫人,最后问梁夫人拿主意:“这水,可能给沈娘子也喝些?”

梁夫人暗自算了算初见沈烟寒的时辰,到这会得有整三个时辰有余,想必她是滴水未沾,便朝梁一飞点了点头。

梁一飞递了个水囊到她眼前时,沈烟寒是很意外的。

毕竟他与她之间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当着他未婚妻郑娘子的面,他此举,她更是觉得讲不清。

沈烟寒握了握手心,翕唇轻语:“多谢,但不必了……”

她这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梁一飞便直接将水袋塞到了她手里,“你是铁打的不成?你能不吃不喝到什么时候?”

恰此时,沈烟寒腹中“咕”了一声。

相识多年,彼此的脾气谁都清楚。

梁一飞顿了下神色,然后立刻问沈烟寒:“是你的肚子在响?”

这么让人尴尬的事儿,他却还这么故意问她,还是当着周边人的面,音量是收也没收分毫。

沈烟寒气恼得脸颊一下窜起红,反问他:“关你何事?”

话虽说得狠,但她的手却扯开了系水袋的绳,昂起头就猛灌了一大口水。

在对上梁一飞嘲弄的视线后,她更是没歇气,咕噜咕噜地,将水袋里本也没几口的水彻底喝了个精光。

沈烟寒将水袋递回给梁一飞,有些咬牙切齿地:“多谢!”

梁一飞扯了下唇,拿着水袋走了回去。

二人再未交谈,也未对视。

沈烟寒刻意不往梁家三人处看,眼睛看着殿外方向,等着秦月淮。

秦月淮比她想象中回来得更快。

他回来之时,不知是因他身上有吃食加持,还是因他人长得极俊,一出现,沈烟寒只觉得她从这个郎君身上,再度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时值傍晚,飘飞的雪短暂停歇,稀疏的霞光从云层里漏来,橙黄的光洒在皑皑白雪之上,世间多了一份暖意。风也轻,云也淡,殿外一株冬梅斜探,秦月淮就从凌寒独开的梅枝间出现。

他一身白,背着满身暖光,行在白茫茫的天地万物之间,广袖轻扬,衣角翻飞,身形高挺,俊面朗眉。四周寂然无声中,他俊雅脱俗,气度非凡,像万物之主,掌着天地间的风景,一步一步往她的方向来。

脚步橐橐,踩的,不是青石板,分明是她的心尖尖。

似若有所感,秦月淮轻轻抬眸,隔着几个走动的人头,一眼,就定在了沈烟寒期盼的眸间。

秦月淮的目光从幽深变得柔软。

他看着她,扬唇,微微一笑。

那笑,何等和煦,何等温柔。

沈烟寒像陡然踩空了一步,心腔霎时跌宕,而后是挡不住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