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的护卫统领,此刻自个若再维护只会弄巧成拙,干脆就闭了嘴。

这场早朝,最终以主战的臣工们一通激昂的发泄,梁昌等人被噎得哑口无言而结束。

下朝后,众人出了太和殿,孟长卿几步追上郑士凛,折扇敲了下他的肩,“何时回来的?”

郑士凛回身,见是自小熟悉的远房表哥,朝孟长卿施个了礼,唤了声“表哥”,“三日前。”

孟长卿问:“怎一回来就这般苦大仇深?亲家公都要怼上几句。”

郑士凛看了看四周,见人群渐散,便朝孟长卿直白道:“我字字发自肺腑!表哥可知为了同金人议和,如今有多少我这样的武将被召回临安?边境的危机随时会再现,这些个人竟还替那些懦夫找借口,我气不过罢了!”

孟长卿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在外人跟前的形象一向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轻易并不去议论高宗的时政。对议和一事的失望、对外祖王家甚至他母亲在其中参与的怀疑,全数被他一丝不苟藏在心底,从不对外表现出分毫。

这时候,孟四郎发自肺腑,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为何他的好友秦七一向情绪深不可露。

未经历重大之事,没有人会习惯无缘无故沉默。

孟长卿这厢正兀自心中感慨时,郑士凛看着前方几步远梁昌的背影,故意高声道:“表哥可莫说什么亲家公,梁家与我们郑家亲事没真正成,算不得什么亲家!”

孟长卿一诧,好整以暇反问:“以你这意思,这事还会有什么变数?”

郑士凛脚步一停,负手在背,眺望着远方,眼含怒火道:“我郑家人可不是那等任由别人欺负之徒!梁家与我家定亲后却迟迟不来请期,已是对我们无礼。不止如此,我还听闻说,那梁三郎出城前还巴巴去见了别家的一位小娘子,说是她喜爱的小娘子来着。”

他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对梁一飞的不满:“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谁给他的脸?”

此话一出,孟长卿恍然大悟,原来郑士凛今日的火,还有一股,是来自替胞妹郑玉婷打抱不平的。

孟长卿用折扇拍他的肩,笑道:“你多虑了,他二人根本没可能。”

郑士凛看着他不接话,显然不如何相信他。

好歹梁一飞是他的亲表弟,孟长卿便又自顾自道:“要我说,梁三郎性情中人,要是他一下就对前未婚妻恨之入骨,岂不是说明他薄情寡义?”

郑士凛提眉,诧异道:“前未婚妻?”

孟长卿笑:“可不是么?好歹定亲过一场,一时难忘前尘往事也是人之常情。你家的小娘子和梁三郎都行了半数婚礼了,你这么替她作主,大有要将此事作废的做派,你可问过她,她是否愿意你如此?”

“这……”

“你就是瞎操心。好了,走,陪我吃酒去!”孟长卿伸手勾住郑士凛的肩就往前走,“再说了,你说的那位小娘子的性子我了解一二,不可能吃回头草。她已是嫁了人有了人家的,根本不会给旁的郎君机会。”

郑士凛浓眉一蹙,更震惊了,“什么?梁三郎心心念念的小娘子,还是个嫁了人的?”

“不行么?”孟长卿无所谓地反问道。

这话属实是有悖伦理。

郑士凛面色难堪,“当然不行!堂堂正正之人岂能觊觎他人之妇?这不是小人做派么?”

郑士凛自小为人较真,孟长卿懒得跟他再你来我往地较劲,拉着他走,“走了,走了,吃点酒消消气。”

两个郎君拉拉扯扯着消失在宫门。

此刻的郑士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未来有一日,他也会成为他口中所谓的“小人”。

春风拂新柳,迎春灿开。

沈烟寒正坐在沈家水榭的石桌旁,手中拿着本,抽查秦七郎的学问。

温蓉的那位一心要见秦月淮的亲戚无缘无故地消失,她总觉得有几分蹊跷,觉得温蓉该是背后在做些小动作,她想着近水楼台留在沈府多观察,加之上元之后秦月淮旧病复发又体弱了些,因而,搬去新家之事按原计划往后推了些,夫妻二人此刻依旧住在沈府中。

不得不说,自从去岁腊月秦月淮开始自发刻苦后,他的学问长进是越来越大。

沈烟寒对此很是满意。

但抱着不能让秦月淮骄傲自满的心态,表面上,她并不展示出对他的进步如何喜悦,即使接连抽查了十来个问题,秦月淮都能基本正确地说出其中的释意来,她依旧板着脸,鸡蛋里挑骨头,指摘秦月淮在某些地方总重复犯错。

好在秦月淮心态极好,一心虚心求救,即使沈烟寒这个“老师”着实严厉,抓的好些都只是细枝末节的地方,他依旧表示:“娘子说得对,是我自己学业不精,还不够努力,回头我定多背一背这些处。”

他如此看得懂脸色,如此听话,沈烟寒更是满意这个夫婿了。

沈烟寒娇娇地瞪他一眼,“你知道就好!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了,我看看考你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