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虽是士族,但是北地南逃来的临安府,早就没落。

不管是钱财还是地位,两家都不对等,陆苑嫁给唐尤是实打实的下嫁。

陆家本就对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不算满意,何曾想过,陆苑还能在婆家受这种空口无凭的委屈?

一听室外这种污蔑堂妹的话,陆家大房的郎君陆思当即就气血冲头,冲出门外,大呵一声:“哪条狗在外骂骂咧咧?”

付氏这才看清来人是陆家亲戚。

知误会了人,但被人骂作狗,她气愤填膺,嘴不饶人:“陆四郎来咱们家做客,怎还这样偷偷摸摸的?”

“你哪只眼见我偷偷摸摸了?”陆思反问她,“我的这些人不是人?我进出这儿乃是正大光明的!”

付氏不知收敛情绪招待客人,反而意味深长地嘟哝了句:“不都是自己的人,自然都向着自家主子。”

这话好比就说堂兄妹之间有什么捋不清楚的瓜葛。

陆思可不是好惹的主,立刻逼近付氏,居高临下高声道:“你把话说清楚!”

付氏素来好强,自不甘落了下风,梗着脖子看客人,反唇相讥:“说什么清楚?还能说得清楚不成?”

陆思气得不轻,也再顾不得礼数,讽道:“你老眼昏自然看不清!眼瞎心盲,不识好歹!”

也就在堂哥和婆母争执不下中,陆苑撑着不适起了身,朝吵闹的院中走。

唐家穷困,家中的下人也请的不多,唐尤和陆苑院子里的人一早就被付氏喊去准备宴席,连院子都没扫干净。

陆苑出来时,因想平息争执人走得急,又没女使搀扶着,下台阶时,一脚就踩在了雪冰之上,“刷”地一下,人朝后滑倒了下去……

那是她初次怀孕,就这么出了个意外,胎儿没了,连陆苑自个也九死一生才保住性命。

唐尤后来知道这事的原委后,简直是又气自己的娘嘴上不饶人,又心疼自己的妻子无辜受罪。

他虽然是出生在没落了的唐家,但样貌、礼节之上向来也不次于旁的郎君,后来又是亲自上陆府赔罪,又将一应过错都担在了自己没照顾好妻子之上,对陆苑更是愈发疼爱有加,这才消了陆家那厢的怨火,陆家的郎君才没将陆苑从唐家给接回去。

这件不能外传原委的事也才被揭过,当做未曾发生。

此刻心疼着妻子受过罪的身体,唐尤握着陆苑的手,眼睛看着陆苑,怜爱地在她指尖上啄了又啄。

指尖上被他的唇啄得酥酥麻麻,陆苑脸红道:“好痒啊……”

唐尤眸光灼灼地看着娇羞的妻子,“你怎么哪里都嫌痒?”

陆苑的脸更红一寸,声如蚊蝇:“哪有你这样,逮着个地儿就亲的?”

“我亲哪儿了?”唐尤故意问她。

这意味不明的话落下,在规规矩矩的家教体统中长大的陆苑臊得满面通红。

哪里他没亲过?

她轻轻瞪了唐尤一眼。

佳人粉面,薄怒含春,落在满心都是她的唐尤眼中,又是另一种难以抵抗得了的风情。

唐尤将陆苑的腰搂住,声音哑得不像话:“阿苑,那你可喜欢我那样?”

“之观……”

“莫羞,我只有这样对你,才对得起你待我的好。阿苑……”

陆苑的羞怯与拒绝,被淹没在掩住的幔帐中,那明灭不绝的悠荡光影里。

今日可是唐尤被抽查学问的重要日子,一晌贪欢,为爱所迷,他将此事彻底抛在了脑后。

时过三更,付氏在房始终未等到唐尤前来。

再到四更、五更……直至天亮。

经过枯坐一整晚,付氏的脸色与心情彻底沉了下去,离开房时,天已渐白,晨曦初露。

门外的女使问一脸失望与疲惫的她:“老夫人,您这会子可要回去歇息?我来扶您。”

付氏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睡?再睡下去,咱们唐家就彻底要完了!”

时人皆有忌讳,一大早说“完了”绝非什么好兆头的话。

这问话的女使是陆苑从陆家带来的,自然猜得到,郎君没出现在此,是因与自家娘子情深意笃忘了时辰,听付氏这一怒,当即心觉不妙。

果不其然,付氏接下来就高声吩咐:“来人!去将你们郎主立刻给我请到祠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