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寒有如此激动的反应,孟长卿和秦月淮俱是一惊。

秦月淮稍捋了捋思绪,便明白她如今是穷得捉襟见肘,一贫如洗,这才有此紧张模样。

孟长卿继续悠悠摇着扇子,看着容月貌的小娘子眉染愁绪,笑着说:“一日三餐送来有什么?那听风茶楼本就是——”

他的话止于秦月淮猝不及防猛地站起身来,并且袖子一扬,直接朝他脸上招呼了过来。

孟长卿的俊脸吃痛,下意识就闭目住了嘴,眉间痛出褶皱。

“他们听了孟二哥的吩咐,这才送餐食的。如今我伤重在身,孟二哥豪气又心慈,说做东款待你我一些时日。他今日亲自上门来,便是专程来说的这事。”

秦月淮话说得慢条斯理,语气好得如沐春风,与方才沉重的面色截然相反,一双本身黑亮的眼珠里尽是璀璨的光。

孟长卿再睁眼,听得这话,又见识到如此一幕,惊骇得再度倒吸一口气。

如今这秦月淮的变脸速度,真让他匪夷所思。

不止如此,更要紧的是,他这话里意思……让他掏钱买饭?

要他钱,从他秦月淮自家的茶楼里买来,再回头来款待他?

且,一些时日?一日三餐?

似曾相识的不妙感觉兜头袭来,孟长卿脑中嗡了声,直觉又在被老奸巨猾的好友算计。

“秦月淮,你要……”

孟长卿的“要点脸”还没说完,秦月淮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搂过了沈烟寒的肩,躬身、垂首,恭敬又感激地高声道:“我与内子谢二哥!”

一番动作一气呵成。

中途予人任何反应机会的丝毫罅隙都不曾留。

连“孟”字都给他省了。

孟长卿:“……”

他半张着嘴,听秦月淮接着立刻提醒沈烟寒道:“你可要表示一下感激?”

沈烟寒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多谢二哥盛情款待!二哥果真是豪爽大气!听风茶楼里的师傅厨艺极好,我们真是有幸啊,能有此口福。”

被人突然且强硬地架到某一种高度,孟长卿觉得当真“高处不胜寒”,脑中有片刻眩晕。

秦月淮这厮,着实是坑了他一回又一回!

那点饭钱自然事小,他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才是要紧,可面对他的三弟妹一双透着无比钦佩的晶亮眸子,极爱面子的孟长卿只能任命般闭目。

他好生缓了几息,而后强颜欢笑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弟妹你满意便好。”

沈烟寒回他灿烂的笑。

秦月淮这时悲惨地“嘶”了一声,沈烟寒便扭头看他,紧张问:“七郎,你的腿伤又疼了么?”

秦月淮点头。

孟长卿就见沈烟寒搀着他回了屋去歇息。

看着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孟长卿狐疑地皱眉。

孟长卿此人有着超乎常人的灵敏及聪慧,好友秦月淮如今情绪比先前外露多了,二人相交甚笃,他自是愿意他这般,能无所顾忌地敞开心扉。

但他同时也能察觉出某种微妙。

秦月淮瞧着是变化了不少,但娶妻娶得实在草率,且礼没过完就与人同居,按照他万事谨慎非常的性子,冷静两日下来的孟长卿觉得,一些事情似乎不如看着般简单明了。

玩着自己的折扇,孟长卿一双风流眼中的情绪收敛,渐渐露出人后才有的一本正色,召来随伺心腹,“去给杨动送两坛酒,说是沈娘子送的,让他开怀畅饮。”

“啊?能有用么?杨侍卫可从不饮酒。”随从对此方法不大自信,他认识杨动几年,从没劝成功过那人张嘴吃酒。

孟长卿被人泼了瓢冷水,少许冷静,沉静道:“先送去。”这招没用的话,他可以想别的法子。

情绪三番四次变化,于秦月淮而言着实不多见。

他被沈烟寒搀扶着走进了屋中。

实则他不过一时又着了情绪牵引行动的道,看沈烟寒听闻听风茶楼送来饭菜便慌得眸子中露出惊惧,他突地如鲠在喉,站出来让孟长卿吃了一个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