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人与来过沈家的人是同一个,那么,来人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他?此外,为何会伪装成孟家亲戚?为何伪装成亲戚却又不住去孟家,在孟家见温蓉不是很方便的么?那人,或是王璋,究竟在忌讳什么?

秦月淮越想,越觉得此人透着不简单。

他嗅到了一抹即将揭露一些真相的气息,既觉兴奋,又隐隐觉出危机。

“派人到客栈跟着那人,并且传话给孟长卿,这几日紧跟着他娘,尽量让她莫与李氏见面。”

杨动应是。

秦月淮回了屋,坐在桌前,他继续思考,手上也习惯性地拿笔勾勾画画。

他想得出神,沈烟寒被他闹得精疲力尽后睡得过早,提早醒来时,就见到了他挑灯夜读的辛苦身影。

沈烟寒心疼,劝他:“七郎,你先睡足觉罢,这样过于辛劳,你的脑子会更不清楚,学习也只会事倍功半的。”

秦月淮的思绪被她一下打断,侧身看来,就见沈烟寒拥被坐起了身,睡意朦胧地揉着眼,他就势走回床边坐下,说道:“我这会将看了,过两日就能得空,上元节我们也出门观灯。”

如果来人目标就是他,他一旦现身,那人必然会有动作。

秦七郎不知此刻的李娩是何人,自己的面貌一旦出现在李娩眼前,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此刻是计划着,一定要引蛇出洞,将温蓉与王璋背后的真正瓜葛牵出来。

次日,孟长卿闲赋在家。

王璋正要出门,不知何时,她这个儿子又一次跟了上来。

孟长卿闲闲地摇着扇子,若无其事地问她:“娘,你去哪儿?”

王璋心中一缩,脱口而出:“你不去上值?”

孟长卿使劲吸了吸鼻子,“风寒了,不去了。你去哪?我陪你去。”

王璋稍微犹豫,正要说他都风寒了就留家歇息,孟长卿又挤眉弄眼道:“可是要去带表姑母出游?那怎么能不让儿子作陪?这临安府何处好吃、何处有趣儿,岂能有人比我更清楚?”

论吃喝玩乐,孟四郎确实是临安府城中出了名的个中好手,王璋气得抬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很得意么?你表姑母去的地方,能同你的天酒地一样?”

孟长卿反驳:“我哪儿会那么不知轻重,带表姑母去那些地儿?娘你就放心罢!走罢,我保证让表姑母玩得开心!”

王璋拒绝:“不必了,我今天就不去见她,我还有别的事儿。”

孟长卿伸手,亲昵地拉着王璋胳膊,“那儿子陪你。大夫说让我多走动走动,发一身汗,这风寒就能好了。”

他连拖带拽,真将王璋拉出了府门。

王璋自然找了几个借口岔开目的,一会儿去绸缎庄取衣裳,一会儿去珠宝楼取首饰,但最终无一例外的,都被孟长卿将话题落到了远道而来的“表姑母”身上。

他如此主动,王璋更不好去见李娩,在城内闲逛一会,就借口身子疲累回了府中。

孟长卿入戏太深,回程马车里,甚至开始批评王璋:“人表姑母好不容易才来临安府一趟,多年不见你,你就如此怠慢她,将人放在客栈就不管了。”

王璋被他几度相激,本身情绪就逐渐暴躁,没忍住反问他:“你作甚对她这般殷勤?还有,你也不像是热心肠,今日怎么就这样热情?”

孟长卿伸了伸长腿,似真似假道:“唉,这些年头,在临安府见到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我觉得真是过得没趣儿!娘,你不是说这表姑母原先住在汴京,后来才南下的么,我就想问问汴京那块儿有什么有趣的,有什么有乐趣的玩意儿。”

他甚至有些不满:“这回我说要跟表舅他们北去一趟去大金,爹爹还不答应,最终我也没拗过,只能留在这里,真是没趣儿!”

王璋被他这不着调的话气得心口疼。

“你可是忘了你大姨和大姨夫当初是怎么艰难才逃回大周来的?出使是个好玩的事儿么?大金人那是怎样的残酷无情之徒,掳掠皇亲作俘虏,连几个长公主也都被玷污……总之,去大金,那是吊着脑袋的事!你好生呆在家里,莫胡乱想!”

见王璋护短动怒,孟长卿没再真对着干,倒应不应地扯了几句作罢,毕竟他今日已经完成了自己拦着王璋见李娩的使命。

手中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孟长卿一手掀开车帘往外瞧。

街上人来人往,灯繁复,华丽非常。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暗暗想,那赏了他一巴掌就跑了的小娘子,到底会不会应他的邀,明日上元节进城来,同他去赏灯呢?

此时此刻,清水村中,蔡希珠独自坐在院中秋千上,愣愣地看着脚尖下石板缝中长出的小草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