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连夜请进了沈府。

沈烟寒浑身无力,由人将她搀扶着坐起身,给大夫把脉。她看一眼来她屋中的沈固辞,没见到一向最爱在沈固辞跟前做面子事的温蓉,心中倍感意外,虚弱地闭上了眼。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沈固辞脸色铁青,不想自己的生辰最终有这样的结局,除了他之外,沈烟寒、沈慧、沈毓三个小辈及温蓉都腹痛难止,还上吐下泻。

他竭力控制着表情,问前来的大夫:“李大夫,他们几人这究竟得的是什么毛病?小女的腹中子如何?可要紧?”

李大夫刚从温蓉等处来,还肃着脸,没回沈固辞的问题,而是先问道:“可能容老夫检查一下今日的吃食?”

听到“吃食”,沈烟寒一下睁眼,脸色变白。

她心中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她听沈固辞立刻吩咐贴身人力:“去厨房端晚膳来!”

等待晚膳的间隙,无事可做的沈固辞只能与大夫相对无言,他看一眼沈烟寒隆起的腹部,担心地拧了下眉,又安慰起她:“李大夫医术高超精湛,既然都来了,定然会将你很快治好,你莫要生担忧。”

沈烟寒随他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肚子,心头一紧。

那一抹本就不详的预感之中,似乎又突然多了几分灵感。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固辞,抬手轻轻盖在自己的肚子上,毫不客气地说着狠话:“无缘无故上吐下泻,爹爹以为就正常么?若是这家中有人胆敢谋害我的子嗣,待我查明真相,我必定与她拼命!”

沈固辞对她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口无遮拦不满,斥道:“胡说什么?谁害你?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就这样说胡话。”

一旁的李大夫再看一眼沈烟寒的腹部,皱了皱眉。

沈烟寒不再搭理沈固辞。

她身子微微往后靠,说道:“木槿,来给我擦擦汗。”

一向最了解她的木槿便捏着帕子上前给她擦虚汗。

借着木槿给她挡着沈固辞视线,沈烟寒唇瓣贴近木槿的耳朵,用气声吐出几个字:“速请蔡公来。”

木槿眨眼表示明白。

她给沈烟寒擦完汗后退开,端着水盆出了门,立刻秘密吩咐人去清水村。

片刻后,装了剩菜残羹的杯盘被全数送了进屋。

沈烟寒瞥了一眼,见剩菜都还留在原来的器皿中,就跟准备好等着人查验似的,心中有些发沉。

若是以前,她定然不会这般敏感和敏锐,但才有秦月淮被人无故盯上、有人要将她嫁入秦相府为妾的前车之鉴在,她不得不加深警惕,防着旁人。

这也是她想多赚钱,早日买回听风茶楼隔壁那个被她卖出去的宅子的原因。

说到底,自从离家出走过一回,又经历这些种种,她心中已再不认为自己与这几人当真是一家人。

李大夫仔细检查了后,问沈固辞道:“敢问沈司业,尊夫人同令媛令子是不是都饮过这果酒?而沈司业并没有。”

一听连温蓉也有同样病状,沈烟寒有些不可置信。

沈固辞沉脸点头,“可是有问题?”

李大夫:“方才我检验了一番,只这酒怕是有些问题……”

沈固辞立刻问:“什么问题?”

李大夫答:“沈司业且看这酒瓶旁的粉末,方才老夫仔细辨别过了,该是巴豆粉。服巴豆时本就不宜食热粥、饮热开水等热物,以免加剧泻下,但想必今夜几位都食用了热食,这才一发不可收拾了。”

沈固辞沉着脸,自己生辰宴上的酒里出现巴豆粉这样的事不算什么光彩事。

李大夫感受到了周围的低沉气氛,便忙说:“这毛病不难解决,用黄连、黄柏煎汤冷服,或食些冷粥就可以。”

听闻李大夫的话,沈烟寒房中的女使夏荷接话道:“幸好咱们府中就种着几株黄连,老爷,我这便去采了给夫人娘子他们煎了去。”

沈固辞点头,朝李大夫请求道:“还要劳烦李大夫先在客房候着些许,待内子他们的症状稍微稳定后再回府了。”

李大夫:“合该如此。”

李大夫走后,沈固辞走到房门口,唤来了最贴身的人附耳吩咐去查巴豆如何出现在酒壶中的。

沈烟寒眼神冷漠,凉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平心而论,沈固辞长相英俊,身形高挺,生得是一幅典型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又因身为国子监司业多年教育学子,浑身上下养成了一股淡然高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