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温蓉再说话,他直直看着她,尚且顾着颜面压低了声,语气却尤为严厉:“你先回房去。”

才关押了她的贴身女使,这又要让她回房,温蓉一脸不可置信,杵在原地一时未动。

沈固辞彻底失了耐心,再未有任何顾忌,声色俱厉:“来人,请夫人回去!”

“是!”又有壮汉上前,一把抓住了温蓉的肩。

温蓉想挣脱却挣不动分毫,她这才发现,今日动手的几个都是沈固辞近几个月陆陆续续招进府中的人力。

原来他早就防着她。

——这样的念头涌出脑海,温蓉瞬间容失色,难以相信地看着沈固辞道:“官人,我可是你的妻子,你这是要软禁我不成?”

沈固辞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齐蕴。她为何会同我的幼子一起没了,温蓉,你清楚么?”

温蓉犹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阵眩晕。

沈固辞一直守着沈烟寒门外,看着木槿带着几个小女使进进出出,她们手中端着木盆,进去时是清清亮亮的水,再出来时,就成了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污。

沈固辞自然不知这是沈烟寒和木槿早就秘密藏好的鸡血,见此血腥,只觉此翻生辰,乃是他有生以来最悔恨交加的日子。

从他的人查出的种种迹象来看,他明白,自己往前该是当真误会了齐蕴与刘琦之间的关系,他为此已经是悔恨莫及,却万万不曾想到,齐蕴流产身故,还是有人下的黑手为之。

屋内正在受苦的,是他同齐蕴唯一的子嗣,他的妻子齐蕴当初必定也是如今日的皎皎一样,艰难闯着鬼门关。

而她,并未闯过去……

沈固辞闭目,任凭如何深呼吸,也憋不住喉中哽意。

晨光熹微时,坐着与沈烟寒低声谈了半天的蔡裕从屋内出来,对上脸色一派灰败的沈固辞。

沈固辞红着眼,立刻问道:“小女如何了?”

蔡裕简短地:“无虞。”

沈固辞终于松下一口气,低声道:“有劳了。”

蔡裕并不打算在沈府久留,预感得到沈固辞之后的话,便说:“沈娘子如今落了胎,身子骨很是虚弱,还需得多养养。方才她醒来后给老夫说,让沈司业先将一干人等控制住便成,待她身子骨能走动时,她想亲自问清楚一些事。”

这是让他莫要背着她处置人的意思。

沈固辞一想齐蕴之事还有个关键人物刘锜一直未现身,便说:“劳烦蔡大夫开些补身子的药,让小女好生养养。”

蔡裕看着沈固辞一双透着红血丝的眼睛,不禁想起了,与沈烟寒关系甚密的另一个郎君。

那位郎君,他的亲娘当初亦是一双绝望的眼看着他……

今日的日子于沈固辞而言是煎熬,于蔡裕而言,又未尝不是。

转过身,蔡裕看看自己的双手,心中沉沉。

从这日起,沈烟寒开始了装模作样养身子的日子。

起初这样的日子尚且安宁,可随着时日往前,一向爱热闹的她不由就觉得百无聊赖,一日日数着日子过了。

夏虫在窗外鸣啼,愈发增加了她的烦躁,沈烟寒往窗外丢了个果子,哼一声,“就你们热闹!”

这时,木槿走进来,手中一沓厚厚的信,笑着道:“娘子,状元郎又来信了。”

“状元郎”三个字,一下牵动起沈烟寒某些被压着的情绪,点亮了瞬她失神的眼睛。

她想起他临走时给她的信,上面说,他会多给她写些他在外的遭遇。

彼时她嗤之以鼻,谁想知道他做甚了,可随着日子数着过,而秦月淮的笔确实是好,每每读来,便觉得自己身临其境,仿佛她也跟着他去了淮河般,见识到了他心中所写的事物那样,颇得趣味。

沈烟寒心中觉得这些信是个好消遣,但面上却不屑:“扔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