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沧都城外,杏林茶楼。 “听说了没?边关传来好消息,前日我国与月国在沧穹关交锋,我国大胜月国,月国军队连退百里。” 七月时节,天气炎热,连带着吹过的夏风都是温热的。但再炎热的天气也挡不住这杏林茶楼里面人声鼎沸。 说话之人刚从临近沧穹关的远山城回来,这几年战争闹得人心惶惶。纵使玄沧军有战天女作战,仍旧无法彻底安定人心,只因月国军师乃是名震天下的望月公子。 “退至数百里?这可是三年里的头一遭,月国的军师不是望月公子吗?这一次怎会输得这般难看。” 望月公子可是天下第一公子,足智多谋,军事奇才。 “我听说…”那人嗓音低了下来,酒楼里也静了下来,纷纷竖着耳朵听。 “听说前日一战,望月公子战陨了…” 这人说完,酒楼里鸦雀无声。天下第一公子…陨落了? 那人怕众人不信,连忙说道:“我表哥的二堂弟当时就在现场,听说望月公子是被玄沧军队一名无名小卒射死的。说来也奇怪,据说望月公子是自己迎上那箭的。” “怎么会,望月公子又不傻。”另一人说道 那人又说道:“我也不相信,不过这不重要,望月公子死了是事实。我想没多久玄沧军队就能凯旋了。”月国的望月公子死了,玄沧的战天女还在。望月公子一死,月国再无人是战天女的对手。 是呀,战争要结束了。 对于百姓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是望月公子实在令人唏嘘。 天下女子都想一睹真容的第一公子,以后再无机会见到了,实在可惜。 不到片刻,酒楼中又恢复热闹。 “战天女不愧是玄沧战神,有她在,咱们百姓啊,安心。” “是啊,战天女可是无数人的英雄。” 酒楼里的人从望月公子,谈论到战天女。 这时,突然有人说了一句:“听说小帝姬与战天女一母同胞,同是姐妹,为何差距这般大?” 说起这个,酒楼里的气氛到达顶点,对于玄沧王这个没有封号,最小的女儿,众人可有话讲。 “听说小帝姬前天去挑战右相家的儿子了?” “据说那右相之子因为比武赢了她,被她的护卫打断了左腿,近三个月是无法下来床了。”说话那人不掩眼中憎恶,摇了摇头。 从未见过如此张狂霸道之辈,三年前小帝姬帝生岁说要挑战天下强者,顶替战天女的地位。谁能想到她挑战天下强者就是挨家挨户与人打架,偏偏她还有陛下亲赐的令牌,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谁若打赢了她,少不得被她身边的高手教训一顿。 “真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溺爱于她,竟由着她胡做非为。莫非真的信了她能顶替唯安帝姬成为第二个战天女不成?” “战天女可是我玄沧的女战神,她也配!她若真有本事,怎么就可着玄沧的人祸害,连玄沧的国门都不敢出就敢号称挑战天下强者,真是笑话!”带着斗笠的侠客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高声说道,颧骨上的一条刀疤随着他说话变得狰狞。 “确实,你们可听说过,小帝姬与人比武,每次赢了都让对手对着众人喊战天女不如小帝姬?”另一人问道 带着斗笠的侠客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茶桌上,显然气急。 其他人听闻皆是点头,众人为何对帝生岁怨气如此之大也是如此。三年里小帝姬无数次在外诋毁战天女。 姐姐在边关保家卫国,妹妹不曾关心颂扬,反倒处处污蔑战天女与月国在沧穹关僵持三年之久是因为战天女有不臣之心,意图造反。 此番言论在那些王公贵族中竟还有人附和,当真是滑稽至极。百姓心中如明镜,战天女乃是玄沧的少年战神,拯救玄沧的英雄。小帝姬做得这些荒唐事,无非是嫉妒心在作祟,她越是这般,反而越令众人更加对她怨气深重。 “听说今日小帝姬又出宫了,也不知又是谁这般倒霉,被她抽中比武。” —— “若你对天大喊三遍战天女不如小帝姬,兴许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冒犯。” 一席白衣的少女,少女生了一张精致无害的好颜色,行事却差之万里。她将狼狈的少年踩在脚下娇软的嗓音温婉和气,说出的话却令人无法忍受。 少年面色涨红,脸上闪过屈辱之色。 “你配吗!”祁知咬牙说道、 “我堂堂户部尚之子,玄沧第一院首学,心有经天纬地之才,胸有浩然鸿伏之志,乃是真正的

傲然而立的谦谦少年郎。今日,我就算是被打死,也绝不会向你这恶女低头。” 帝生岁被他这一连串的形容之词绕得怔住。 回过神来后,嗤笑一声:“玄沧第一院首学,当真是不谦虚。”她脚上又重了几分,踩得祁知嗷嗷直叫。 祁知脸色发白,却不忘反驳:“我可是首学,第一名!为何要谦虚!” “织芽,鞭子。”帝生岁伸手。 织芽将长鞭递给帝生岁。 “这长鞭是用千年凶兽峰岩雪鹿的鹿筋做成,可透过皮肉直中内腑,既你不说,我打你三鞭,没个一年半载是下不来床的。”帝生岁举起长鞭。 祁知额间冒出冷汗,双手护着头。透过缝隙看着帝生岁,她眼睛上的白绫随风飘扬着,明明生得跟个水仙花似的温婉无害,为何心地如此恶毒!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又这般坏心肠的人。 祁知闭上眼说道:“少年当立于天地,无愧于心。我不说谎!” 下一刻,祁知对着帝生岁身后的那道平平无奇的身影大喊:“我乃户部尚之子,你若救我,我许你良田百亩,黄金千两!” 彴侵靠在树上,逆风而立:“我若不救呢。” 祁知对上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打了个冷颤:“你,你若不救我,你就是助纣为虐,你便是害了她,做人当认清自己的定位,战天女可是玄沧的大英雄,玄沧子民,当敬不辱。”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便听帝生岁低语呢喃:“废话真多。” 眼看着那长鞭要落下,祁知闭上眼。 “啪!” 祁知哆嗦一颤,想像中的痛感并没有落在身上。 又过几秒,祁知睁开眼,入目先是地面上一道细长而深的沟壑,然后是那三人的背影。 走在中间的少女白绫纷飞,小声的嘟囔声刚好落入祁知的耳中:“没意思,不打了。” 少年立于天地,当无愧于心… 帝生岁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真是天真。 “小帝姬,如今您在玄沧百姓的心中可谓是恶贯满盈。不止玄沧,整个天下都知道您是个张扬跋扈,嫉妒亲姐的恶毒愚蠢之人了。” 帝生岁转头,歪了歪脑袋:“阿布,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你这嗓子可是用至珍奇药堆出来的,应当好好爱护。” 彴侵勾着唇角,不再说话。 帝生岁看着前方,缓缓说道:“阿布,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彴侵一怔:“什么?” 帝生岁看向他:“有时我觉得你好像一直带着面具一般,令人捉摸不透。喜怒哀乐好像都不曾在你脸上出现过,在你我不相识之时呢?在你很小的时候呢?你一直都这样活着吗?” 帝生岁说完后,彴侵先是茫然一瞬,然后看向帝生岁:“对,为了活命。” 彴侵说完,垂下眼睛。在帝生岁看不到的角度,眼里一片霜寒。 彴侵下意识的双手交握驱散身上的寒意,七月炎热的暖风吹来,他却仿佛回到了那万年冰泉之中。 “原来一样啊……” 彴侵愣住。 帝生岁弯了弯好看的唇,笑起来,只是那笑仿若天边的云,转瞬而逝:“我们都带着面具生活,你为了活命,我为了逃出囚笼。”她仰头看着天空,伸出手透过阳光:“你知道吗,若有下辈子,我想做天上的鸟儿,天地辽阔,自由自在的遨游于世间,好过身处囚笼度此一生。” 彴侵僵住,直勾勾的盯着帝生岁,她的身影仿佛与另一道身影重合。 阳光太过刺眼,彴侵一时分不清现实与否。 他面色逐渐变得苍白,眼瞳之上覆上一层薄薄的黑雾,头痛欲裂。 他甩了下头,突然的晕眩令他站不稳。 帝生岁扶住他,怵眉:“有何不适?” 彴侵晕眩半响,缓过神来,眼里逐渐清明。 他望着帝生岁,摇了摇头:“无碍,忘了一些事,总感觉这场景很熟悉,好像曾听到有人说过,却又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就是不知道那位与我说同样话的朋友,逃出她的囚笼了吗。”帝生岁感叹道。 彴侵脚步一顿,又恢复如常。 …… “小帝姬,右相府到了。”织芽在马车外提醒道。 帝生岁带着帷帽走入右相府,右相李载重早早等在房,听闻帝生岁来临,赶忙出门去迎。 “臣,拜见小帝姬。” 帝生岁伸手虚扶右相:“大人不必多

礼。” 右相命人为帝生岁端来茶点,待下人出去后,他从座椅上站起,面对帝生岁跪了下去。 “小帝姬大恩,臣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