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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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杀死柳如梨,只差最后一次的药量。 阿容给柳如梨下的毒叫眉间雪,一年之前柳如梨眉间突然长出红痣,还为此高兴了许久。她觉得这红痣好看,却不知一旦毒发,这红痣便会在脸上变成一个拳头般大的红色印记,然后暴毙而死。 眉间雪是阿容花了一年时间才研究出来的,下够了量当即就可置人于死地,却很容易被查出来血液中的毒素。但若是一点一点的将毒素摄入体内,毒素进入身体后与血液相融,隔段时间再次下毒、毒素一点一点被身体吸收,毒发时便不会检察出来是中毒,而像是突发恶疾。 “小帝姬,唯安帝姬来了。”织芽从门外提醒道、 “小帝姬,那这毒…”阿容悄声问道、 “容我想想,晚些再说。”帝生岁走了出去,刚好与帝明月打个照面,帝生岁顿住脚步。 帝明月头发用紫金冠高高束起,一席暗红色长衫外面是银白色的闪着光芒的铠甲。 她在帝生岁一步远的距离停住,立于这窄小的偏殿之中,带着傲凛悠然之势。 这是帝生岁从未见过的帝明月。 “阿姐,你这是…” “岁岁,边关战事紧急,玄沧被连破两城。月国军队直指沧穹关,过了沧穹关便是远山城,若是远山城破,这世上就再无玄沧了。” 帝明月面色凛然、 “阿姐一炷香之后便要出城,你自己在宫里照顾好自己,这个给你。” 帝生岁这才看到帝明月手中的剑,这柄剑是帝明月从无妄山回来后就命人打造的,剑身通身雪白,泛着幽幽寒光,握在手中有分量却并不觉得沉重,很适合帝生岁。 帝生岁张了张嘴,却觉得说不出话来。 二人中午还在一起吃午膳,到了傍晚帝明月就要披甲出征,这意味着边关战事已经凶险到等不到帝明月明日再出征了。 帝生岁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战场金戈铁马刀剑无眼,她害怕,害怕帝明月在边关出事。 她想要帝明月不要去,她才不在乎什么家国天下,只要帝明月平安就好。 可帝生岁不敢说出这话,她怕帝明月会对她失望。 “岁岁?”帝明月将手在帝生岁面前挥了挥。 帝生岁回过神,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的道:“阿姐,不用担心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帝明月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帝生岁会因为她出征而难过,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岁岁,等阿姐回来继续教你剑法。” 帝生岁扬起一抹笑。 “我想去城楼上送阿姐。” 帝明月沉默许久,本想拒绝、却看到帝生岁眼中那一点点泪光。 “好,岁岁去送阿姐。” …… 城楼之下,二十万将士整装待发,玄沧二字的巨大旌旗随风飘舞,肃啸凛冽。天地万物仿佛被这雄烈军队震慑住,就连那城墙上的鸟鸣也不见了,只余簌簌寒风刮过兵刃的声音。 二十万将士前面,帝明月的长发扬起。她坐在战马上,将凯旋酒一饮而尽。 城墙上送行的战鼓鸣响,帝明月深深望了一眼城墙之上穿着裘衣眼覆白绫的身影,转过头去。 “众将士,听我军令。” “是!” “出发。” 望着帝生岁越来越远的背影,帝生岁的指甲陷进肉里,在帝明月望向她时,她多想将眼睛上的白绫扯下,向她挥手。 浩浩荡荡的军队走远,城墙之上来送行的人也都散了。 “小帝姬,天寒风凉,我们回去吧。”织芽将帝生岁的手捂在手中,为她呼气。 帝生岁仿若不曾听到,直直的看着远方。 她不明白帝明月身上的使命感,与护佑苍生的决心。 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 —— 帝生岁在城楼上吹寒风的代价就是,她本就不算健康的身体,又一次病了。 偏殿之中烧起了暖炉,帝生岁手中也拿着一个暖手炉,可她还是冷。 全身掉入寒冰一般,冷的刺骨。 阿容将黑色的药汁端给织芽,喂到帝生岁嘴边。 帝生岁偏头躲过:“阿容就不能研制出不苦的药吗?” 阿容走到帝生岁跟前:“阿容不是神仙,小帝姬还是乖乖将这药汁喝了吧。” 织芽附和道:“良药苦口,小帝姬快喝。” 帝生岁皱眉将苦药喝尽,织芽端着
药碗出去。 帝生岁看向阿容:“阿容,皇贵妃身体里的毒素会随着时间消失吗?” 阿容摇头:“不会,毒素进入身体除非利用外力消除,否则不会消失。皇贵妃身体里的毒已经一年之久,就算医术再高明的神医也检查不出来,检查不出来又怎么会想要消除。” 帝生岁垂下眼帘,许久未曾说话。 阿容试探的问道:“这最后的药量,还下吗?” 柳如梨对她做尽恶事,如今她是生是死皆在她手中,帝生岁恨不得马上杀了她,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一想到帝明月又犹豫了。 柳如梨对帝明月毕竟是帝明月的母亲,对帝明月也是疼爱有加,在帝明月心中,柳如梨也是重要的吧。 若是她在战场上知道了柳如梨身死的消息,她会伤心。 帝生岁松开紧咬的唇,算了。 帝明月,我留下柳如梨的命,你可要活着回来。 “不下了,至少在阿姐回来前,先留着她的命。” 阿容眼底一片柔软:“好。” 小帝姬能够留住皇贵妃的命,恰恰证明唯安帝姬对小帝姬有多么好,好到小帝姬可以因为她放下仇恨。 但愿唯安帝姬此行平安,她不想这世上唯一能令小帝姬变得柔软的人也不在了。 —— “小重明,你我都是可怜人,你被夺了眼睛,而我被迫换上你的眼。我这一生背负太多东西,如今我已身子囚笼了,就将你放回天地吧。” “你要好好活着。” “逆徒,私自将重明放走,受天火雷刑三十六道。” 赤色的天雷将天空撕开一道裂缝,自天际而下打在身上,皮肤,内脏,识海无一不痛。 帝生岁自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衣衫,心脏跳动个不停,她无力的摊在床上许久才得以平复。 这一次的梦与往常不太一样,帝生岁并没有从梦中见到那个少女,而是如同身临其境。 少女因为将被换眼睛的重明鸟放走,承受三十九道雷劫。在梦里,帝生岁仿佛成了她,她挨了半道天雷就已承受不住惊醒过来,现在都还记得那可怕的如同灵魂生生被撕裂的疼痛感。 她只在梦里受了半道天雷,就被惊醒,那个感觉连回想都带着痛。梦中的少女,三十九道天雷该是如何受的? 经历了这个梦境,帝生岁更加确定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既没有帝明月披甲上阵护佑百姓的决心,也没有梦中少女为救一只重明承受天火雷劫的坚韧。 她要好好活着,活的比任何人都舒服,自在。 月还未落,帝生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小册上,赤着脚将那小册翻开,不知不觉看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