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大大出乎方刚的意料之外:“神像?展览?有什么用处?”仇老师说只是猜测,在阴间从事供奉舞,我从没听过,也不太认同这种解释,但以前知道在东南亚有不少阴神庙,供奉的都是那种特殊原因横死而又有利用价值的人,比如修法者,尤其是修黑法的。他们死后被法师加持,塑成肉身神像,供奉在寺庙中,这种神像就被称为“阴神”,中国也习惯叫做“邪神”和“外道神”。这种阴神被法师以黑法加持过,通常会有些法力,黑衣师父会用特殊的经咒,得知此人生前的最大愿望,再告诉前来参拜的善信,以特殊方式去满足阴神的愿望,而达到成愿目的。比如有的女子因情而自杀,血流满地,死后怨气极大,经常有邻居梦到它在梦中找人要血。于是就将其遗体制成阴神像,阿赞用血供法门来加持,参拜者要想成愿,就必须割开手腕,将血流在神像上才行。当然,成愿后还要还原,不然就会倒霉,与供奉阴牌差不多,但阴神像比阴牌还要霸道。

“我只是猜测,”仇老师说,“因为你朋友阿泰的事我也听你讲起过,他并没什么特殊之处,更不是修法者,只不过死因突然,而且还是被害死的。就算怨气大,也不太适合被制成阴神,因为没有法力,不然所有横死者都能制成阴神、用来骗善信的钱了。”

方刚说:“有这种事!那你是否知道孔敬这边有没有阴神庙?”仇老师说这可不知道,我又不是泰国通,你可以在当地多多打听,我也帮你问问朋友。

有了这个线索,方刚很有些激动。舒大鹏说:“人家仇老师说得对啊,阿泰没法力,制成阴神能有什么作用?”

“死马也得当活马医!”方刚说,掏出手机打给老谢,问他是否知道附近有阴神庙,再托他多方打听,可以付钱。

老谢回答:“泰国的阴神庙这几年少多啦,我刚来泰国的时候还是1999年,那时候在清迈以南的一个小城市见到过,建在树林里,而且只接待从台湾和香港来的旅行团,每次参拜都要收上千港币,不便宜!但这几年泰国旅游局开始整顿,因为不少人参拜过阴神庙之后都出了事,神志不清、中邪发疯什么的。阴神里面不知道塑着什么,经常是寺庙的修建者编出一个故事,说此人生前是什么很有修为的人,死后成了神,鬼知道!”

方刚说:“现在一个也没有?”老谢说你别急啊,我这就帮你问。

两人就在孔敬落脚,打算在此长住了。半天后老谢那边就有了回复,告诉方刚两个地址,都是他打听出来的阴神庙,分别列出地址和简介,一个是死在孔敬当地的老者,自称是湿婆神转世,足足活到一百零五岁才死,香火还挺旺;另一个是女性,因丈夫出轨而自杀,临死前留下遗,称死后会把丈夫也带到阴间。没想到两个月不到,她丈夫就车祸身亡。邻居都说那女人在阴间已经成神,专门整治不忠的男人,就凑钱把她的遗体弄出来塑成鬼妻,与曼谷的“鬼妻娜娜”一北一中,也算遥遥相望。

“你这些线索完全等于没有!”方刚生气地说,“我朋友阿泰死的时候才二十几岁,他是百岁老人吗?是丈夫出轨的女性吗?真够扯淡!”

老谢很尴尬:“别急啊,我再帮你问!”

过了两天,仇老师发短信告诉方刚,居然提供了四个地方,三个在孔敬,还有一个在孔敬东南不远的马哈沙拉堪,是个小城市,但具体是什么阴神不清楚。方刚大喜,连忙开着车跟舒大鹏前往。先去那三个在孔敬的,都不在市区,而是郊外,孔敬和泰国多数城市一样,风景秀丽,到处都是树木花草,发现这些阴神庙从外型看,根本与普通的寺庙没什么两样,并不会在庙门写着“阴神庙”三个字。

进到寺庙里打听,发现寺庙中也居然都是僧侣,向两人介绍此庙所供奉的是什么神。有为救人而投河淹死,被追认为“水神”的人、有附近山中隐修多年的阿赞师父、有被老虎吃掉的猎人。这三个都塑成头戴尖帽的站立合十形象,跟很多寺庙中看到的相同。

虽然方刚不知道被老虎吃的猎人为什么也能算是阴神,但知道这三个显然都跟阿泰没关系。方刚走近阴神像,看到五毒油的颜色没变化。

驱车前往马哈沙拉堪,舒大鹏说:“泰国人真怪,让老虎吃的人也是神?那中国岂不是很多神!广东每年光被毒蛇咬死的就有多少。”

“阴神都是起保佑作用,”方刚说,“那猎人肯定是为了保佑进山的人,所以才成为阴神,不过,它们的肉身神像有没有法力,就只有天知道了。”

来到马哈沙拉堪,按地图找,路两旁种的都是棉花,再往东北方向行驶,能看到大片的森林。打听当地农民后得知,那座阴神庙就建在森林当中,方刚问:“这么偏僻的庙,谁能来参拜?”

农民笑答:“有时候会看到旅行社的车,上面写的全是中,应该都是中国游客。”

上车后舒大鹏说道:“为什么都是中国游客,而不是日本韩国新加坡的?是中国人信仰更丰富吗?”方刚笑着说应该是中国人更有钱,或者说更好骗。

森林中能看到道路,却是不难找。开着开着,忽然舒大鹏指着右侧:“这个地方我们好像来的时候路过。”方刚伸头看过去,果然,道路右侧有一片山坡,上面的树木左边有而右边没有,是人工砍伐的,什么作用不知道。方刚之前开车从芭提雅前往孔敬的时候,就走过这条路,只不过在前面分了岔。

“还真是路过。”方刚说。这时,有辆写着“香港远景旅行社”的大巴车从后面开上来,不用说,肯定是去那座阴神庙的。方刚特意把车往旁边靠靠,让大巴先过去,然后跟在后面缓缓而行。大巴车司机很有礼貌,超车的时候还朝方刚摆了摆手。

果然,大巴车就是去那座阴神庙的。舒大鹏说:“就在左边,你看!”方刚也看到了,林中有片空地,立着一座由黑砖砌成的寺庙。前后左右共有五六个部分,每部分都有尖尖的白色佛塔顶。

“怎么颜色这么怪……”方刚说。

舒大鹏也说:“是啊,泰国的寺庙颜色都很亮丽,不是白就是红,不是黄就是金,这怎么是黑白的?真他妈难看!”大巴车缓缓在阴神庙旁边停住,司机和导游都下了车,导游举着小旗子,组织车里的游客全都出来。这些游客穿着黄色t袖,戴白帽子,方刚低声跟舒大鹏说就跟在他们后面。

两人跟着游客队伍进了庙,方刚看到庙的正殿墙也涂成黑色,中央靠墙立着一座全身黑色的塑像。有个方形底座,旁边摆着不少供品。看到这塑像,舒大鹏又立刻指着说:“你快看,就跟阿——”方刚没等他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硬是把舒大鹏后面句给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