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发笑了起来:“差不多吧,你要是手头紧,那我觉着还去刚才那家,要不这顿饭好家伙,可不便宜,你请完客再半个月吃不上肉,多不好意思!”方刚哼了声说你想得还真多,我再穷也不至于这样,快进去。

在前台交钱的时候杨秀发问:“要不,咱们还是去刚才那家?反正你请客也是意思意思,他们又不是刚从监狱放出来,多年没见过肉味。”

方刚忍不住:“要去你自己去吧,反正我在这里!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啰嗦!”

“你看,”杨秀发说,“我是为你好啊,怎么狗咬吕洞宾呢?”方刚说你才是狗。两人斗嘴的时候,方刚已经付了五个人的钱,杨秀发见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只好在大厅找位置。现在是饭点,几乎都坐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张能坐五个人的桌。

两人先拿了两罐啤酒,坐着边喝边等。杨秀发问方刚今天怎么这么大发,居然请四个人出来吃饭,方刚就笑着说出五孕灵油被静修和尚请走的事。杨秀发说:“行啊,能让和尚来泰国请佛牌,厉害!”

“哪里哪里,跟你杨老板比起来还是有差距!”方刚问杨秀发,“你在泰国这几年,也跟谢老板一样卖佛牌、联系法事降头吗?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业务?”

杨秀发说:“其实,我压根就不算正而八经的牌商,那个老狐狸老谢才是典型的,我顶多只能算半拉牌商。”

“什么叫半拉?”方刚没听懂。杨秀发笑着说是东北话,意思就是一半。方刚撇撇嘴:“在泰国好几年,怎么还这么重的东北口音?”杨秀发说这叫乡音,别说几年,很多在曼谷唐人街开店几十年的华人,现在仍然是满口家乡话。

方刚点头:“好好,那你说说为什么只能算半个牌商?”

杨秀发笑了笑:“你不知道吧,其实我的主业不是卖佛牌的。”方刚很惊讶,连忙问那你是做什么的,难道在红灯区跳钢管舞不成。杨秀发很不高兴:“说啥呢,再穷能干那个吗?再说我也没有腹肌啊,想干也不行!”方刚忍不住笑起来,继续问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

“做阴媒!”杨秀发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

方刚没听过:“什么姻媒?给谁做媒?”

杨秀发失笑道:“不是给人做媒!”

方刚恍悟,指着杨秀发:“那我明白了,专门帮那些有钱人找漂亮姑娘,对吗?直接说拉皮条不就行了?还做姻媒!”

“别胡说行不?”杨秀发辩解,“我说的阴,是阴间、阴灵那个阴,不是姻缘的姻!”这下方刚才明白过来,说那我也懂,是不是像咱国家有些地区很迷信,喜欢给死去的家人配阴婚,原来泰国也有这种风俗。杨秀发很无奈:“能不能别搁那自己瞎猜?啥配阴婚啊,那叫阴媒!”

方刚笑:“有什么区别,做媒不就是为了结婚吗?”杨秀发说当然不一样,阴婚是为了让阴间的人结婚,而阴媒则是针对阿赞来讲。听他这么解释,方刚顿时来了兴趣,追问到底什么意思。

杨秀发问:“你来曼谷差不多小半年,卖过多少块佛牌?阴牌多少?”方刚回答说佛牌卖掉总共差不多四十块,阴牌有五块,以前还在菲律宾带人进深山找阿赞做过一次招财法事。杨秀发点点头:“那你也算个正经牌商了,既然也卖过阴牌,肯定知道阴牌里面有阴料,对吧?”方刚说那当然。杨秀发继续说:“阴料从哪来的?别的不说,就说你刚脱手的那个五孕灵油,效果为啥那么霸道?因为有五个横死的孕妇,而且还得是不同的死法。去哪找啊?”

“全泰国范围找嘛,”方刚笑着,“泰国虽然比我们国家小,怎么说也有六千四百多万人口,想找几个刚刚死去的孕妇还是难事?”

杨秀发撇着嘴:“拉倒吧!你以为是找几只刚死的老母鸡,一抓一大把?全泰国刚死的孕妇是不少,可为啥非得告诉你?你又不是泰国总理,对不?要是你贼有钱也行,花钱找一堆办事的出去,在泰国各大城市打听,可婆难等顶大天儿也就是个阿赞而已,手底下有个助手、有俩徒弟,总共仨人,还得帮她干活,咋办?”

方刚问:“那怎么办?总不能在报纸上登广告吧?”

“那肯定不能,”杨秀发摇头,“再火的报纸也不可能全泰国人都看见,最好的招儿,就是找阴媒,也就是我这类人。全泰国甚至整个东南亚到处都有阴媒,他们成天就是四处寻找哪有阴料、打听哪有横死的、踅摸哪有坟场和乱葬岗,然后再把信息告诉那些需要阴料的阿赞,要不就给他们的助手打电话,让对方直接报价,谁给的价高就卖谁。”

听到这里,方刚非常惊讶,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职业,连忙问:“收入怎么样?”

杨秀发神秘地回答:“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

看着他的表情,方刚笑笑,正要问什么,看到仇老师和张妃走进餐厅,连忙站起来过去迎接,把买好的餐票递给两人。坐下后方刚介绍他俩和杨秀发认识,在他们三人寒喧的时候,方刚还在想着杨秀发的话,心想看来这也是条路,以后有机会还是得想办法多跟杨秀发了解一下详细情况。不知为什么,仇老师总盯着杨秀发的脑袋看,而且眼神很奇异。看得杨秀发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说:“去年我朋友说,我脑袋圆,剃光了特别像罗纳尔多,所以才剃光。”

方刚心想,仇老师不像是没礼貌的人,更不可能连光头都没见过,至于这么盯着人家的脑袋看起来没完?张妃似乎也看出仇老师的失礼,就说:“你也可以试试光头,肯定没有人家杨先生好看。”

“那是肯定的!”杨秀发很骄傲,“剃光头也得有资本,首先脑袋必须得圆,有尖不行,那剃光了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张妃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仇老师却像完全没听到大家的对话,慢慢坐下。没聊多久阿君也到了,她跟仇老师以“师兄”和“师妹”相称,自然很熟,跟张妃也不算生,只有杨秀发和他们三人刚认识。一见阿君,杨秀发立刻热情地和她握手,阿君性格开朗,得知杨秀发的名字后,笑着说:“我的母亲也姓杨,也算缘分吧,杨先生真是光彩照人啊。”大家都笑起来。

“说得真对!”方刚竖起大拇指。

杨秀发很清楚阿君是在调侃他的脑袋亮,就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和你老妈五百年前也是亲戚,不用这么落井下石吧?”大家都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