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110章

第110章

“那上梁村，原本是淮北那边逃荒来的。”次日请安时，便听梁氏说起，“早些年时淮北洪灾，就有不少灾民逃荒一路到了京城，京中自然要想法子安置流民，又有大户人家施粥、给衣物棉被，等灾情过去了，有的灾民回淮北去了，也有不少留了下来，就安置到了那边，后来人多了，就成了上梁村。”

梁氏将上梁村的村民恨得咬牙，程君瑶和郭心怜及时的找了回来，没落到不得不嫁去上梁村的结局，但名声上多少是受了影响的。

“母亲、大嫂，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年来，被那上梁村算计，最后不得不嫁过去的姑娘都有四五个，更别说那些直接被抢去的，听底下的人说，那上梁村都是些好吃懒做的，周边村子的姑娘家都不愿意嫁过去，他们村男子娶不到媳妇，就走歪路去骗、去抢。结果前两年有人带了个富家千金回去，不单娶到了媳妇，还得了大笔的嫁妆，那上梁村的人就越发动了歪心思。”梁氏说到上梁村都是咬牙切齿的，“这样的村子，就该全部冻死、饿死，省得出来祸害人！”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竟从没听说过！”自认为见识不浅的郑氏也忍不住唏嘘了一回。

“不奇怪，从先前章家的事来看，真发生了这样的事，除了将女儿嫁过去，还能怎么办？”程老夫人倒不觉得奇怪，若单单是名声有损，还能选择将女儿嫁到外地去，可拜了堂入了洞房，不嫁还能怎么办？离得又那么近，但凡往外透出一星半点，不单单是那女孩子，那一家子都没法见人了，那上梁村是啥都没有，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但凡境况好些的人家，谁不想好好过下去？

坐在旁边的程君瑶脸色一白，若是表姐真的被逼着拜了堂、入了洞房，是不是也只能嫁到那上梁村去，若是、若是被抓去的是她，她该怎么办？

“遇到了这样的事能怎么办？为着一家子考虑，也只得捏着鼻子把女儿嫁过去，到底是自家孩子，多给些嫁妆大约也是想着孩子去了那边能过得好些。”程老夫人叹息，她这个年纪，见的事情多了，也注意到了程君瑶的脸色，却没有说透，只接着道，“不是还有说是抢来的吗？大概最开始也想得些嫁妆吧，只是有的人家，遇到这种事，大约就直接放弃这个女儿了。”

谁家都重视香火，但有远见的人家，女儿也一样的看重，可也总有人家不爱惜女儿，将女儿就视作联姻的筹码。于这样的人家来说，毁了名节的女儿还有什么用？又怎么会上赶着送上嫁妆给自己找个拖累？远的不说，前头不就有人家，将好容易逃离虎口回到家中的女儿拒之门外，最后孩子直接撞死在门前的？这年头，女子本就不易，女子的名节更由不得差错。

梁氏听着程老夫人的话，只觉得一股凉气袭来。程家当然不会因此放弃程君瑶，但她对程君瑶的期待却不仅仅如此，她想要程君瑶超过程君悦，哪怕实在超不过，也不能差多少。为此，梁氏对程君瑶未来的想法，便是送她参加明年的大选，哪怕不能由皇家指婚，在大选当中镀一层金，日后不也能说一个好人家吗？

要说梁氏精明，她也确实精明。明年是大选之期，眼下大选的章程还没出来，但有想法的人家，显然已经早早在做准备了。梁氏衡量过程君瑶的条件，程君瑶年岁小，何况程家已经出了一个太子妃，有程君悦在，皇上怎么都不可能将程君瑶选入宫中，但若是能将程君瑶指婚给宗室名门，那当然是最好的；便是不能，以程君瑶的身份，也不会早早被筛下来，而大选当中能走到复选的，才和貌至少占一项，日后程君瑶说亲也更容易。

为着这个想法，梁氏一面挡着给程君瑶说亲的话，一面为大选做准备，叫她在宗室亲贵面前露脸，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大选不止看家世才貌，入选的女子闺誉也不能有半点差错，程君瑶这回虽然没有真的出事，但有遇见劫匪这一段在，便多少有些闲言碎语传出。

梁氏将这些都归结到有同样想法的对手所为，但更担心影响程君瑶参选，便有些不痛快，道：“要我说，昨日就不该报官，当时又没有旁人看到，咱们死死瞒着，对君瑶、对怜丫头不都有好处？”

“弟妹说的是什么话！”郑氏闻言皱起眉头，程君泽冒险连夜赶去救人，感情还错了？

梁氏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我当然是感激君泽救了君瑶回来的，我是说，这事咱们自家解决不就得了，谅那上梁村那些人也不敢说出去……”

“你的意思，怜丫头的委屈就白受了？那些被害的姑娘家就活该一辈子呆在深渊里？”郑氏不全是替程君泽抱屈，而是这种毒瘤，既是遇上了，难道就不拔出来？今日程君瑶和郭心怜有程君泽去救，谁能保证她们日后不会遇上呢？

这个问题梁氏答不上来，她不愿意程君瑶的名声因此受损，但也忍不住想，若是以前遇到这种事的人能及时报官，若是这些恶人早些伏法，那么程君瑶又怎么会遇到这件事，更不会因此受到惊吓还损了名声。

妯娌俩因为这个问题，都不太开心的时候，程君瑶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低声跟程老夫人请辞，便退了出去。程老夫人当着程君瑶的面说这一番话，只是想点醒程君瑶，郭心怜没有在程老夫人面前告状，但程老夫人问过随行的下人，程君瑶将郭心怜推到对方手中的事，老人家也知道了。

程老夫人没法重重惩罚程君瑶，还不满十三岁的小姑娘，她做错了，也受到了责骂，但更多的，对一个刚刚逃过一劫的孙女，她没法下重手责罚。程老夫人给程君瑶增加了课业，想叫她多读明理，今日也是提醒她，告诉她这件事她错了，以后要改，见程君瑶有所触动，程老夫人也没有抓着她再说教的打算，如今叫她自己静一静、想一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