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方沂拿到《情》电影的后期特效镜头,对方没有发到他邮箱,而是派了三个人,亲自把储存视频的加密硬盘带到他工作室。

并且当着他的面,找特效公司要到密码才打开,在征得他同意后,这些视频被拷贝出来供他剪辑,而原来的硬盘格式化。

视频用一种专门的软件播放。

特效公司的再三强调。“底片还在公司里面,每次取出来都很麻烦。所以方导演你手上的就是世界上你电影唯二的视频片段了。”

先放了一遍,并没有奇怪的畸变,他们便道:“看来是没问题的。”

其中一人拿出一张单子让他签。

上面写着合同履行完成。

方沂签了名,对这特效公司产生了兴趣,“你们是se公司吧,我记得是给好莱坞大片做渲染的,渲染这么多年,在国内应该实力水平很不错了。”

那人笑道:“不仅仅是国内,在亚洲水平也很不错,只是……”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特效渲染其实是一个体力活,是产业链的底端,我们中国是世界人力工厂,同样的片子拿给我们,就是要做的比美国本土的还要快,还要扎实!印度人更便宜,但是他们速度不如我们。”

“你说这算低端,那什么是高端呢?”

几人互相对视,达成共同意见,“开发渲染引擎是高端,用渲染引擎的就低端,前年金融危机后,好莱坞的特效巨头工业光魔在大量裁员,但是裁的主要就是底层的渲染员。”

“——那些开发引擎的骨干,他们就不愿意裁,起码不是第一批裁。”

方沂点头,“我大概懂了一些,这两年因为裁员而损失的工作量,就转移到了你们这里,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也许是方沂很年轻,他们觉得没有距离感而笑道:“就是外包嘛,方导演你很给我们面子……我们也在尝试开发渲染引擎,但国内这方面的人才都去了游戏公司,而且,我们开发出来做什么呢,本土市场又不拍大特效片。”

说到这里,不仅仅是这仨,连方沂也摇头了。

在这小空间内,从业人士们的笑容变得苦涩。

没有本土特效大片是国内特效行业发展的难题。再怎么肝,也得有作品供他们肝,让他们刷经验。

可是,真正的国产大片,又很难找国产的新团队来制作——谁也不会拿一两亿供他们刷经验,而宁可找昂贵的国外团队,或者居中找韩国团队。

方沂之前在《我团》拍戏的时候,由于剧组的烟火师出了事故,制作方华夏影视便高价请来韩国的现场特效团队救场,这些韩国人原先是做《太极旗飘扬》培养起来的一个团队,此前已经在冯大炮片子《集结号》中做过。

随后,华夏影视想让本土的烟火师傅们借着帮忙的名义偷师,发挥中国人的p能。

然而,韩国人只在晚上布置爆炸点,不仅如此,他们专门要求在无中国人的场地里面配制火药,一旦看到了任何陌生人,就会罢工,把中国人赶出去。

从《集结号》算起,偷师四年,这个月上映的《唐山大地震》现场特效仍然是那个韩国团队,华夏影视偷了个寂寞。

方沂送走se公司的三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拔了网线,开始对片子进行总剪辑。

目前拍摄的素材总共高达七个小时,足以拆分出来两部情节走向完全不同的电影,他剪辑的异常辛苦,而且有推倒重来的时候。

比如,李雪建的表演很好,那些镜头也用了心,使人情不自禁的想保留,可是等到刘天仙和自己的感情线出来了,又不得不裁掉一部分李雪建的戏份。

并且在这时候还会想,“是不是值得”。

在这样来回拉锯中,他连着三天没怎么出工作室,最终弄出情节类似,但是讲述方式不同的两个版本。

《情》存在两条时间线,一条是90年代,尹川和之华的高中生涯,一条是奥运年前后,也就是十年后,已成为社会人的两人再相逢。

完全按照正常时间发展是一个版本,适当的插叙和倒叙又是一个版本,后者比较难把握。

这里有一个非常经典且商业化的叙述方式,即一开始是现代的法庭辩论,接着是学生时代并留下悬疑,结尾重新回到法庭辩论,结局大反转,升华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