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站起来,我把你的封腰再修改一下。”殊兰说。

千鹤从容站起,走到殊兰旁边,动作熟稔地振开大袖,仪态温和优雅。

这样能最大程度引起殊兰的灵感闪现。

千鹤不是第一次和殊兰合作了,在欧洲读的时候,就参与过殊兰关于维多利亚时期霍步裙的项目。

那个时候她才到知道女孩子要学会裙子的年纪,就遇到了殊兰。

殊兰对她的美丽赞不绝口,对她的举手投足注目微笑,给她整个展会最中心的位置和最惹眼的衣饰。

“你可能是东洋盛开在欧洲的樱花。”殊兰笑着这么说过。

“老师,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千鹤说。

千鹤曾经想,殊兰这么漂泊,家里说不定并没有家人。

“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像他父亲,二儿子像我。”殊兰是这么回答她的。

“像老师的孩子吗?”千鹤有些好奇。

“他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了。”殊兰有些无奈地笑。

像老师的孩子,一定长着一张在人群中怎么也不会认错的脸,大概目标坚定,爱着什么爱而不得的人生,脸上总是无所谓的怪异笑容,其实骨子里冷漠和无情。

最后,一定是善良到让自己痛苦。

“那,等我见到他的那一天,我可以爱上他吗?”千鹤说。

“不要爱上那孩子。”殊兰轻声宽慰。

千鹤想起往事,低下头,看到殊兰的脸。

有岁月的印记了,但是依旧淡漠美好,鬓角的碎发温顺的垂下。

“老师,那孩子的样子,和我想象里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悲伤。”千鹤说。

“他正好遇到了人生中格外艰难的时候。”殊兰停下放在千鹤封腰上的手。

“他为什么同意来京都呢?”千鹤问。

小葵从隔间里走出来,换上了白月红枫的和服,安静地过来,跪坐在千鹤旁边,发间的红叶栉垂着细碎的穗子。

“我做错了一些事情,导致那孩子已经不爱我了,可能他已经没有什么爱别人的能力了。”

“爱别人的前提是被很多人爱着,这样作为个人,爱很充沛,才能把爱分给别人,那孩子的爱很贫瘠,可能根本分不出多余的给别人。”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着他,那个小姑娘,我都不知道为爱而生的勇气可以让她成长得那么快。”

“我知道他们缺钱,所以我得把我手里的钱送出去,我知道什么都没法挽救我儿子的人生了,只希望这些钱可以帮那个小姑娘,这就是我全部的希望了。”

本来是沉重的对话,殊兰说话的时候语气轻快,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世泽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算他坐在我对面手把手教我打游戏,我都会有一种错觉,他是否真的活着。”葵的语调平和。

“他大概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殊兰说,“死亡先成长一步到来。”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这种对话是如何来自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