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陈娇所料,刘彻去往长乐宫隔日,王太后再次重病,侍医奉命常驻宫内,药方开过几副,汤药连日不断,仍未能使太后痊愈。

因太后久病难愈,长乐宫再次闭门,同外界消息彻底断绝。

与此同时,后-宫内一名美人和两名八子行为不断,违犯宫律,触怒天子,被贬宫人,闭于永巷。三人诞下的皇子和公主,交许美人和另一名新封的良人抚养。

美人和八子被押入永巷不久,宫外家人亦遭问罪。

美人之父官至太乐,为许昌属官。

两人平日里颇有交情,见其获罪被拿,许昌颇感惊讶,曾想要出面求情。直到许美人送出消息,道明其女在宫内所为,许昌冒出一头冷汗,立即打消念头。再看昔日同僚,不由得感到心惊。

私结长乐宫,暗中散布流言,构陷椒房殿、堂邑侯府和赵侯,当真是胆大包天。

究竟是哪来的底气?

天子春秋鼎盛,宫中皇子不只一人。

纵然皇后没有嫡子,还有养在许美人膝下的皇长子。这样急功近利,迫不及待,甚至不计后果,简直是昏了头,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

许昌既恼且怒,又隐隐有些后怕,非但不见上门求助之人,更递上奏疏,决定在事情未了结之前,称病不上朝会。

除他之外,太祝、太宰及太卜一同告病,分明都想躲开这场是非。

从主官到属官,病假请得整整齐齐,以致于隔日点卯,除被下狱的太乐,整个官署仅有太医一个令丞和几名长丞大眼瞪小眼,面对所有公务。

看着空掉的位置,再瞅瞅堆积的公,太医腾地冒出火气,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若非均官和都水抱腰阻拦,九成会单人匹马冲到许府,把假装生病的太常拽起来,用拳头讲一番道理。

不能说太医鲁莽,暴脾气一点就着。实在是请假的太多,干活的太少。

以往六七人的工作,如今全要他一肩扛,加班加到深夜,熬油费火,累出黑眼圈。好不容易睡一会,做梦都在批阅公。

这样的日子压根不是人过的!

坚持足足三日,仍不见许昌等人病愈复工。太医终于忍无可忍,索性袖子一甩,学主官撂挑子请病假,死活不再加班。

太常为九卿之,主官和令丞集体罢工,长丞加班加到眼泪横飞,走路打飘,每日离家之前抱门痛哭,担心累到升天,成为大汉第一例过劳死,堪称朝中奇景。

武帝得知情况,目光转向群臣,意思很明白,这事怎么办。

丞相卫绾已有半月不上朝,实在是年事渐高,身体有些熬不住,已有意和魏尚一样告老。窦婴本想更进一步,遇刘嫖登门,带来陈娇口讯,虽感到遗憾,为窦氏考量,终究还是打消念头。

直不疑崴脚之后,先前树立的形象一夕崩塌。现扳不回来,干脆放飞自我,向卫绾看齐,成为朝堂一幕奇景。

身为三公,两人心理素质过硬,天子目光再刺人,始终当做没看见。

刘彻视线再扫,卫尉、太仆和郎中令一个没躲过,全被“刺”过一回。

几人口中不言,心中都在腹诽:归根结底,此事源于宫内,只要长乐宫消停,一切麻烦早该解决。只是话题过于敏-感,又涉及到天家,没人脑袋进水,会当着刘彻的面掀盖子。

事情到最后,只能是和稀泥。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加快处置涉案之人,让许昌等尽快复工,免得官署继续空着,到最后不好收拾。

赵嘉坐在殿内,耳闻群臣奏事,心思却有些飘远。

两日前,椒房殿又召卫青蛾觐见。

卫青蛾回到府内,将事情告知赵嘉,话中不免存在担忧。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忧心商队重组,自己如有不慎,会否给赵嘉引来麻烦。

事情展到这个地步,皇后的意思十分清楚,并透出有皇帝准许,已容不得卫青蛾拒绝。

赵嘉能做的不多,唯有安抚卫青蛾,并和魏悦通气,行事愈谨慎,尽量不给他人抓小辫子的机会。

朝中流言刚起时,赵嘉一度绷紧神经。

魏悦反倒松口气,告诉赵嘉,该来的总是会来。这个时候出现苗头,总好过蛰伏多时再兴事端。

“做得太急,不够周详,自会落入下乘。”

“阿多放心,天子必有决断。”

事情的展正如魏悦所料,流言出现没多久,尚未来得及沸腾,就被天子亲手泼了冷水。

因牵扯到椒房殿,赵嘉有预感,事情怕和王太后脱不开关系。

让他没想到的是,武帝会如此果决,半点不给长乐宫留颜面,下手干脆利落,将宫内和宫外刚结成的网撕得粉碎。

太乐被下狱,交廷尉中尉共审。

涉案官员6续被拿,多达二十三人。罪名不一,但无一例外,同太乐关系匪浅,或为同族,或为姻亲,或为挚友。

中尉宁成负责抓捕,廷尉张汤参与共审。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