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五章 -115(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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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那具死尸,我们加大了搜索范围,在寺庙周围几十米的地方继续寻找。我相信世界上绝对没有鬼,世界上要是有鬼,就没有装神弄鬼的江相派了。江相派中有一个门类,叫做神棍,这些人就是依靠假扮神鬼,编造神鬼之事来吓唬人,然后达到骗钱目的的。
我们又来到了那具面容可怖的死尸面前。我们没有找到土地庙里的死尸,却找到了土地庙外的死尸。
我突然想到,如果天亮了,人们看到土地庙外有这么一具来历不明的死尸,会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如果被人怀疑,那就是引火烧身,跳
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当务之急,不是寻找土地庙里的死尸,而是尽快处理土地庙外的这具死尸。
胎记说:“挖坑埋了。”
我说:“怎么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一把铁锨都找不到。”
胎记问:“那怎么办?”
我说:“我们抬远点,不要放在这里。把这具死尸放在偏远的草丛中,不会有人留意到。天亮后,老鹰呀秃鹫呀就会成群结队飞下来,很快就会把他吃得只剩下骨头。”
胎记说:“这个办法好。”
胎记抬着头,我抬着脚,我们一起把这具死尸搬到远处。可是,我的双手刚刚挨上他的双脚,突然大吃一惊,他的脚上穿着崭新的一尘不染的鞋子。
他的鞋子一尘不染,那就说明他是被人移送到了这里。死人穿着新鞋,只能是入殓的时候被人穿上的。既然入殓了,就不可能再随便抛尸。他,是不是我们守灵的那具死尸?
我问:“庙里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胎记说:“喝醉酒骑在马上摔下来,头碰在石头上摔死的。”
我看看这具死尸,看到他头颅皮肉外翻。我让胎记解开死者的裤袋,把手伸进裤裆里,看里面有什么。
胎记说:“有一团布。”
死者的裤裆里放一团布,这是入殓时一个必备的程序。现在可以断定,这个死尸就是我们今晚在土地庙守灵的死者。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谁会把一具死尸移送到了土地庙外?我们是在看到土地庙里的死尸动了一下,才跑到庙外,发现这具死尸的,那么就说明,当时土地庙里白布下盖着的,不是死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肯定是那个人把死尸移走了,然后自己装着死尸,这叫桃代李僵之计。可是,他是谁,他现在去了哪里?
天亮了,主家来人了,乞丐们也来了。这些灰窝们昨天晚上在土地庙里欢声笑语,大吃大喝,现在换上白色孝服,在主家面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简直比死了他妈还伤心。灰窝,我在上面说过,就是专门在红白喜事上乞讨搞钱的那类乞丐。他们轻车熟路,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不该哭,什么时候大声哭,什么时候抽泣,什么时候昏厥,什么时候苏醒……他们将这一套烂熟于心,上演过成百上千遍。和小偷一样,他们中也有人踩点,侦察看哪座村庄有人死了,死者家境是否富裕,如果死者家是大户人家,他们就会奔走相告,喜形于色,倾巢出动,狠狠地挣一笔钱。
今天是安葬死者的日子,村庄里除了灰窝外,还来了一帮过逢招子。过逢招子,是假扮瞎子乞讨的人。
村庄里来一个瞎子并不难,难的是来一群瞎子。这么多瞎子怎么会凑在一起?过去北方有一种职业,叫做说,通常是由瞎子来说的,背个三弦,打个竹板,白眼仁朝天,咿咿呀呀又说又唱。在北方,说是瞎子的专利,在明清民国的陕北,尤其盛行。
这群过逢招子,就是假扮成说的。
过逢招子们在村口的两棵树间,挂了一张灰不溜秋的白布,一个坐在前面,其余的分列两边,前面的翻着眼仁说起了《兴唐传》,后面的拉着三弦,打着竹板,摇着皮鼓。前面的说得很乱,一会儿秦琼卖马,一会儿高宠枪挑铁滑车,他把《兴唐传》和《岳飞传》说乱了。后面伴奏的就更乱了,竹板声刚刚听了,鼓声却又响起来;鼓声刚刚听了,三弦却又拉起来,声音异常刺耳,像杀鸡一样。
这些过逢招子们,说是假,乞讨是真。他们在上面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就能领到一笔赏金。
过逢招子们说结束,领了一笔钱,一人拎着一根竹竿,在地上点点戳戳,准备离开。灰窝们排成一排,拦住了他们。
过逢招子们用手在灰窝们的肩膀上、手上摸索着,颤颤巍巍地问:“是谁呀?咋走不过去了?”
灰窝说:“装什么洋蒜!招子放亮点,看看爷爷们是谁。”
过逢招子们不装了,他们把竹竿夹在腋下,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眼睛贼亮贼亮的。一个年龄最大的过逢招子说:“有得罪的地方,请诸位高抬贵手。”
灰窝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你们来这里,给谁打招呼了?”
那个过逢招子说:“给谁打招呼?天地这么大,容得了你们,也容得了我们,我们碍着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