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卿显身时,张宣险些从暗处摔出来。

他的脸颊,赫然有铁烙烫的“刺配”二字。

皇帝好狠的心,在别人俊朗的面容上,留下这般扎眼的字!张宣气得拍身旁的大树,咔,树干断了。

“谁?”那么大的动静,常乐卿和副将双双惊问。附近士兵也望向此处,被常乐卿用冰冷的目光一扫,止住了打探。

张宣非常尴尬,瞅着可怜的大树。力气太大,未必是好事。

“你回来了。”常乐卿声音好像在抖。

张宣更关心其他,道:“你的脸……”

常乐卿摸摸脸,道:“不碍事,不妨碍我的帅气。”

副将倒是道出真相,道:“还不是为了县令你。你杀了陈大帅,这军营闹翻天了……”

常乐卿出手阻扰副将,追的副将嗷嗷叫。副将绕着小树丛乱逃,没时间给解释了。

张宣长期独处,冷不丁见了他们的打闹,竟有点新生的错觉。

发生那么多事,脸上多了刺配二字,乐卿依旧活力十足的。

张宣拽住常乐卿,道:“告诉我,这军营怎么了?”

副将得意地白常乐卿一眼,道:“军营闹翻天,要逮谋害陈大帅的凶手,闹到圣

上那儿。为平息事件,常乐卿顶罪,说是他杀的陈雪。本来圣上会严查的,偏摊上容王病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显然在替容王难过。

常乐卿也哀叹一声,插道:“容王来边城前,已重病缠身,只是我们不知道。”

张宣这才注意到,乐卿的耳垂带了一对耳环,盈盈闪烁,赫然是容王的。

这是他在怀念么?

那个妩媚风流,又坚韧固执的人。

副将继续,道:“圣上心神不宁,没有细查,发配常乐卿了。军营的都晓得不是他干的,敬佩他够义气顶罪,反而对他的忠诚了。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原来常乐卿替我顶罪。

张宣苦笑道:“我杀了人,还害得你被刺配。”那射箭一刻,他脑中没有其他念头,只想为师傅报仇,要陈雪偿命。

“县令,你看将军对你多好。你以后就待着这儿吧?”副将趁热打铁。

“我杀了陈大帅,士兵们恨我,会给乐卿带来麻烦的。”

“你可以易容。”常乐卿忙道。

嗯,确实,那要留下么?

张宣咧嘴笑了,岔开话题道:“对了,我妹子如何了?”

“嫁了城中的商人,虽不算富裕,但日子肯定不坏的。”常乐卿羞涩的笑笑,道,“你要不要留下呢?”

“今晚先留着吧。”

次日,军营风沙尘土飞扬,喧哗嬉闹声不绝,男人的汗渍味,马粪味混杂在一块。

常乐卿坐在石头堆上,叭啦早餐,却听到副将喊道:“县令又跑了,留下一封信。”

常乐卿将碗一丢,扶着额头,道:“又来了,每次都是同一招,他就那么想走么?”

副将没敢多嘴,递上那封信。

常乐卿夺过信,看了几眼,喜地跃下石头堆,仰天大笑。

宣纸上赫然写着——回去探望师傅,过两日便来。望珍重。

竹屋的土推旁。

有面貌俊美的男子兀自站着,轻声道:“师傅,我以后每个月都来看你,好么?”

微风拂面,他又独自喃喃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带乐卿一起来探望你咯。”

月光清幽,竹影飒飒。

朦胧中,似有白衣男子颔首而笑,恍若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