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语暗笑。这群士兵习惯了和平,变得可笑又愚钝,殊不知战争随时可能降临。

江尚语行至河边,湿润的泥地软绵绵的,弥漫着很淡的清新香气。

往日的这时间,张宣会在此处练剑,沾一身露水香,学江尚语飘逸的姿态,学的有模有样。

他的笨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衣袂翻飞,直欲乘风归去。这傻孩子,若生在武林世家,恐怕早已成为轰动江湖的人物了。

他有天分,肯刻苦,缺乏的只是好师傅和时间。

江尚语走上前,笑道:“徒儿,不练武了么?”

张宣安静坐着,铁剑安静地躺在身侧。

“今天做草环。”张宣拽了几根草叶,努力地编织小环。浅绿色的草,慢慢成了结实的圆形。

“你喜欢这个?”江尚语笑问。

“不是呀,刚查看到这方法,能解常乐卿的毒。”张宣双手起血泡,手心略显粗糙。他为了常乐卿,真是肯吃苦。

江尚语罕有友人,不无羡慕的说:“你对他真好。”

张宣编织的太投入,没有回答他。

“你呀,对他太好了。”江尚语重复一遍,神色惶惑迷蒙。

张宣拿出一壶药汁,将草环浸泡其中,开玩笑道

:“师傅不开心么?该不是吃醋了吧?”

他易容后的面容平板无奇,叫人多看一眼都嫌浪费,实在是很难引起酸意。

“对啊,我不开心。”江尚语算是实话实说,确实有忧愁烦恼。

张宣晃晃药汁,道:“那可真麻烦了,我最喜欢的,是县里的小芳姑娘。”

“小芳姑娘有我好看么?”江尚语凑上前,笑得双眼弯弯。

染黑了发丝的他,赏心悦目。

除了肌肤过分雪白,他就是上等的瓷器,细微之处亦是炼制恰当,难以找出缺憾。

张宣笑了起来,道:“整个平安县,都没有比你漂亮的人。不过,我是一条小丑鱼,就只喜欢丑的。”呸,呸,对不起乐卿,我不想说你丑的,你明明那么的俊美不凡。

不对,这和常乐卿无关,我会回到平安县,爱上一名平凡的女子,平凡如我。

江尚语笑道:“原来你和我一样,是河里的鱼,那我们倒是很般配。可惜你在河面,我在河底。”

“什么叫你在河底?”张宣听得莫名其妙。

江尚语呼了一口气,温和笑道,“据说这喘急河流的深处,有看不见的鱼儿,终其一生,它们都无法浮上河面的。”

“或许它们努力一把,就能游到河面了。”张宣认真道。

此刻的江尚语,笼罩在淡淡的金色阳光下。

他有多强,刀剑江湖之巅,几人不怕他的。他却自称是河底的鱼,无人看见,无人听闻,无人了解与关怀。

真是如此么?不会的,张宣就愿意关心他,虽不能同关心常乐卿相提并论,但起码愿意听他诉苦,知他疾苦。

江尚语笑道:“它们习惯了河底,到了河面就会死。”

“即使上了河岸就会死,它也想挣扎着浮上来的。见识一刻的光明,总比窝在河底舒服。”

“可能吧。”江尚语目光投向平静河面,不经意的微笑,不带丝毫的算计,眼眸柔媚如月光。月下芳草袅袅,一笑繁花尽绽放。

张宣怔了怔,道:“师傅,你知道么?”

“什么?”

“你不胡思乱想时,真是好看。”

江尚语身子一僵,笑不动了。

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