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季阳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实在找不到好的借口。

“我……我从小……很少做梦,但一梦到……就会很灵验……”俞季阳善良的谎言又要开始了,“我有一次梦到你被一阵邪风吹得……吹得脸变形了,所以我就有点担心,才会叫你戴口罩的。”

而事实上,俞季阳每天都做梦,什么奇葩的梦都做过,梦到自己飞,梦到自己是女侠客,梦到各种前世今生……那些都不稀奇。

稀奇的是她经常会反复做同一个梦,梦到自己去街上拿着一个破碗讨饭,她辛辛苦苦跪在马路上讨要了半天,好不容易破碗里装满了各种硬币纸币,她开开心心地拿着钱去找杨珍珠,结果杨珍珠正忙着打麻将,她对杨珍珠说:妈,给你打麻将用的。

俞季阳在梦里都被无语到了,每次醒来只能自我总结一番,一是她妈打麻将这事已深入她心中,二是她自认为自己很孝心已经做到了极致,想到这梦,她就想捂脸,又搞笑又心酸。

最可怕的一次做梦,她印象深刻,一个晚上她连续被吓醒三次,做了三次恶梦:

第一次有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让她抱,她蹲下伸手那一刻,那个小姑娘把她脸上的肉咬下来了。

她吓醒后做了第二个梦,小姑娘好像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少女,迎面向她走来,突然少女的腿好像被刀砍了似的,从侧面侧切而截,上身便从腿上掉了下来。

她又吓醒了,想着应该不会再做梦了,总能睡个好觉了吧,结果她梦到少女变成了老太太,老太太在她面前一直哭诉着自己的可怜,嘴一张一合的,一张一合的,突然嘴一张把她的头吃掉了……

那一夜再也不敢睡了!

俞季阳也不知道这梦的寓意是什么意思,只道是自己心慌没安全感的关系,结果没过几日杨珍珠出了车祸腿瘸了。

“那你上一次做梦灵验时是什么时候?做的什么梦?”

俞季阳听到杨宁宁这么问就很是头疼,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真是没完没了,她思忖了片刻,缓缓地举了一个小时候的例子。

“有一天,我去河边玩,看到一个小男孩在河边走来走去,河里有很多浮飘(指浮萍),绿色的一片又一片,小男孩以为那是路,一脚走下去就掉进了河里。

我想也没想就跳下河拽起了他,将他举起上了岸边,还好河边的水浅,小男孩只喝了两口水没事。来找小男孩的大人来了,知道后非常感恩,还往我们家送了两箱牛奶和很多吃的表示感谢。”

嗯,这个事是真的,那年俞季阳七岁,那小男孩也就是二岁多刚能走稳的样子,而这大人就是她家那套木头房的邻居姓“田”的爷爷,杨珍珠还把房子卖给了他。

人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俞季阳救了他孙子,而杨珍珠又给他带来了四十万的拆迁款,而自己家呢?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说的就是俞季阳家了。

“后来一回想……前几天做过一个梦,梦里一片绿,想来就是梦的预兆吧。”

俞季阳说这话时,眼都不带眨的,这句倒是假的。她不编,杨宁宁怎么会相信她梦很灵验的能力。

杨宁宁半信半疑,但见俞季阳严肃的表情,她只能选择相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真能躲过一劫,戴几天口罩又何妨呢,她温和问道:

“那要戴到什么时候?”

俞季阳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回道:“保险起见,戴到五月底吧,天热了就不用戴了。”

杨宁宁点了点头,戴个口罩也不会少块肉,那就选择戴吧,她打开放在一边的皮箱,准备拿出来戴上,俞季阳见状拦住了她。

“在学校里戴就行,家里应该没事。”

杨宁宁见俞季阳这么说,手一松,把口罩又放了回去。

吃完午饭,杨宁宁见灶台旁的柴火不多了,便拉着俞季阳到后山去捡一些干柴,一大块一大块的,一长条一长条,她都嫌拖着费劲,力气使不上来,而杨宁宁跟吃家常便饭似的,一拖就走了,拿得个个都比俞季阳大块。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看宁宁都拿一堆了,你看你的那堆才那么一点。”

俞季阳被杨珍珠嫌弃了,实在是山路不好走不说,自己小胳膊小腿缺乏锻炼拿不动呀。

“我多跑几趟就有了,妈,你赶紧砍,都堆得走不了路了。”

门前的小路被干木柴挡住了道,一会来个路人都没法下脚,于是三个人合伙麻利得干了起来。

一个去山上捡,一个砍,一个收拾进屋,有条不紊地进行,半个小时后杨珍珠也吃不消了,开始喊了起来。

“不行了,我这手上都起泡了!”

“妈,真没用,亏你还是在山里长大的。”俞季阳逮到机会就回怼,脸上的一抹得意笑容格外显眼。

杨珍珠一脸黑线,果然过惯了好日子,再也不愿过苦日子了。

杨宁宁见杨珍珠手上虎口处被砍刀磨破了皮,便上前劝道:“阿娘,你休息几分钟,剩下的我弄吧,很快的。”

“慢慢来,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做。”

杨宁宁先把一些小的干树枝和竹片一端一个个架在大木块上,另一端支在地上,抬起脚用力一踩,没一会就把小的那些处理完了,动作利落而又潇洒,看得杨珍珠不禁赞叹:

“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就是……就是有点费鞋。”

“没关系,这双鞋本来就是上山穿的,平常已经不穿了。”

杨宁宁边说着边拿起另一把大斧子开始劈大的木柴,惊得俞季阳嘴都合不拢了,这是女版大力水手吧,真厉害!

“放着放着,宁宁,你汗都干出来了休息一会,待会你姑夫挖笋回来会弄的。”杨珍珠怕她累着便劝道。

“没事,能干多少就多少,我们明天一走,没人给奶奶捡柴了。”

俞季阳听到杨宁宁这话微愣,虽然她心中没有杨宁宁语气中那般酸涩无奈,但还是不免有些不舒服,她冷笑了一声,小声嘟囔道:“生四个儿子,有什么用!”

杨珍珠听闻骂俞季阳没规矩,这还轮不到她一个外甥女来评判,她还给她那四个兄弟找了个台阶解释道:“反正平常你外婆在医院的时间多,用的大部分是煤气灶,在家里也住不了几天,一个个都那么远,叫他们怎么赶回来。”

杨宁宁是个聪明的,即使她心中很是认同俞季阳的话,但她也不会发表任何观点,免得让长辈难堪和心里不舒服,她只轻哼了一声,继续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