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要手诛命犯?”完颜辉明亮的眼神中全是赞赏之意。

我向他抱拳,“正是。汗王可同意?”

“不瞒姑娘,若非顾得陛下在此,大梁律法当前,完颜辉也恨不得手刃此女,你的心意此刻我完全了解。”他转而对萧衍道,“完颜辉也请陛下成全,由任姑娘代完颜辉父子报此大仇。”完颜辉一脸诚恳向萧衍拱手。

萧衍自是顺水推舟,正中下怀,当即拍案,“传令明靖,命犯红叶由任怡代汗王执行处决。”

此时,一阵风吹来,远处阴云密布,竟快速向城楼涌来。

“陛下,看这天色暴雨将至,不必待得三刻了,我们还是即刻行刑吧。”当街行刑,人群若散了,可就失去意义了。

萧衍当机立断,“准!”

我对济尔博特一伸手,“大将,法场请。”若不是问斩掉个脑袋那么显然易见,还是近距离监刑更为妥当。

完颜辉与济尔博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完颜辉点头示意,济尔博特当即随我移步法场。

“明靖接旨。”小德子前往宣旨。

明靖与法场上所有差役皆跪下听旨。

“陛下口谕,着任怡代汗王处决命犯红叶。即刻行刑,不得有误。”

“臣接旨。”明靖袖子一挥,刽子手躬身退下。

城楼下,围观罗袖坊头牌被处决的百姓本就挤地水泄不通,男人们趁机一睹芳容,女人们恨不能用口水淹了她。

一听说不是刽子手问斩,另有人前往行刑,更稀罕地翘首以待,你推我搡之间,有人就跳脚骂起娘来。

我忍不住摇摇头,和济尔博特并肩走向法场。上得楼梯,明靖已在等候。

“任怡见过大人。”今日毕竟是我洗去污点之日,所以心情也格外不错,对着明靖灿然一笑。

明靖微一迟疑,旋即点头向济尔博特和我示意,引着我们向场中走去。而人群却发出了阵阵骚动。

场下听到有人在议,“刚才传得陛下口谕似是个女子行刑,难道是这女的?”

“坊间都说罗袖坊如薰美,我瞧这女的犹在如薰之上。有趣了,美人儿杀美人儿,这背后不知道有什么故事呢。”随之就是一片不怀好意的笑声,哄声。

听得我头皮一阵发麻,人言可畏,便是如此。

“好了,别乱嚷嚷了,这位是桃庐的桃先生,在兰陵救人无数。”是位老妪呵斥众人的声音传来。

终于有句能听得下去了,我不禁投去感激的目光,竟是我曾救治重瞳之症的李东老娘,满是褶皱的脸对我露出慈爱的笑容,我也边走边施以微笑。

来到红叶跟前,本当问斩,她的枷锁已拆。此刻挺着身子跪在地上,我们一众人走来,她的眼神也未动一动。

明靖自案上取了令牌往地上一掷,“午时已过,即刻行刑。”

“命犯红叶,你冒我之名,重创世子犯下大逆之罪,更连带数条人命,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唉,人前我必要作势一番。

红叶举眸睨我一眼,即垂下长长的睫毛,“要杀便杀,我无话可说。”

我对着人群朗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仿我玉魄针害人,我今日便以玉魄针取你性命。黄泉路上悔过吧。”

刚说到这里,天空一道闪电劈过,明晃晃地,映得红叶别下头去,跟着便是一声炸雷。

我趁势道,“红叶之罪行,苍天可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言罢,玉魄针抬手掷出,直取红叶心脉。红叶只嘤了一声,脸色一白,当即软到在地。胸前白色囚衣上,片刻晕出一朵血染的花,便似那妖冶的曼殊沙华。

整个过程,乌压压的人群竟是静的无丝毫声息,俨然为神旨天意所摄。直到大雨倾盆而下之时,才悉数反应过来,抱着头顷刻如鸟兽散去。

雨势迅猛,差役已为我们撑了伞,我提高声音对济尔博特道,“我以玉魄针震碎了红叶心脉,也算她咎由自取。”

济尔博特上前一探鼻息,再一搭红叶白皙的腕子,冲我和明靖点点头。

明靖又一挥手,差役蒙了白布在红叶身上,抬上架子“敛尸”而去。尸体抬上敛尸车,差役又扔上一层厚厚的草席,推着往乱葬岗而去。

正是在这敛尸车的底层有着机关。红叶假死乃是服用了我的假死药后的龟息之法,我的玉魄针也只是刺在了她心脉外的血包之上。红叶人被抬了扔上车的时候,经过震荡她即苏醒,打开暗格便可下沉,白色囚服之内是一袭贴身黑衣,为她行动方便之用。而摞得尺高的草席之间尚有一具真正女尸,便是用来代替红叶的。

昨夜和明靖正是在这处以极刑的女囚身上做了手脚,我喂了她易容丸,用符咒定格了她与红叶一般的容颜,并在她胸口同红叶一样的位置上刺了一枚红叶,才以玉魄针震碎了她的心脉。死前能变如红叶一般美丽,香消玉殒也算作对她的补偿了。

随在济尔博特与明靖背后,我远远望向西市入口街角,雨幕之中,萧腾的马车已经备在那里了。推车人行近到马车旁边之时,车底黑影一闪,红叶那登峰造极的轻功,便已伏入萧腾马车车底。马车底层是活门儿,红叶便可藉此攀入马车。瞬间马夫扬鞭一路疾驰而去。

看到她人已离开,我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肚里。

而就在此时,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再次引起我注意,西市口外一人一马挥斥马鞭,风一般疾驰而来。我定定神,仔细看去,身形竟是二王爷萧坚。

我随着明靖等人正往城楼上走着,心道,万幸这大雨来得及时,行刑没有待得到午时三刻再进行。倘再晚一会儿,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

片刻萧坚人已到法场跟前,而面前却已经空空如也。

随着雨中的闪电骤明,我眼见他脸色煞白,甚是骇人,一甩手,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扔在地上,于雷雨声中嘶吼道:“为什么你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