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温亭湛声音从喉咙之中发出来有些干涩,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无力而心痛,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夜摇光那双永远泛着阳光般潋滟之光的桃花眼之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曾经他立誓要将她呵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的人生有一丝忧伤,可现如今真正带给她刮骨割肉般疼痛的竟然是自己。他伸出双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第一次不敢去触碰她。

似乎感觉到了温亭湛心境的变化,夜摇光抬眼,她迅速的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光逼退,对着温亭湛释然一笑:“阿湛,我产子之时,金子可有告诉你,你用至阳之气助我产子,会如何?”

温亭湛身子微微的一僵,他有些不敢与夜摇光对视,低下头他好一会儿才哑着嗓音道:“摇摇,我不能失去你。”

我可以失去整个世界,唯独不能失去你。如果一定要在孩子与妻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

夜摇光的唇角绽开,她的笑容有些复杂,欣慰、感动还有些悲伤,她靠入温亭湛的怀里,轻声道:“阿湛,还记得我当初在昆仑山编织狗尾巴指环时对你说的话么。”

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有微弱的光在轻轻的闪动。

“我说过,爹娘会老去,兄弟姐妹会各自成家,子女终有一日会长大高飞,唯有夫妻是一生一世,相扶相持一辈子不分离。”夜摇光抬起眼,她的眼底依然有水光,她看向他的眼眸格外的坚定,“你说,你不能失去我,我亦然。”

“摇摇……”握住夜摇光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温亭湛极力的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澎湃。

顺势更加紧密的依偎到温亭湛怀里的夜摇光,眼神有些空茫的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她似自语一般呢喃:“我,我权当他已经长大了便是……”

孩子长大了就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做父母的就只能放手让他们飞往属于自己的远方。

似有针一根根的扎在温亭湛的心口,他能够感觉到夜摇光那句,我权当他已经长大了便是,到底耗费了她多少力气,又透露着她多少的辛酸和无助。

暗自深吸一口气,温亭湛柔声道:“摇摇,你陪着孩子好生歇息会儿。”

“嗯。”夜摇光这会儿也不想多说什么,就顺从的点了点头。

原本她就刚刚产子,虽然吸纳了孩子反哺回来的灵气,身体不虚弱。但自从知晓孩子是佛子转世的时候,她就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心也是有些疲惫。因此,在温亭湛贴心的照顾下,她很快就抱着儿子睡了过去。

温亭湛等到她熟睡之后,才起身离开,出了缘生观。源恩和益西都在门口没有离去,仿佛早知晓温亭湛会来,两人都静静的看着他。

温亭湛站在二人的正前方,他先是向二人行了各自不同的佛礼,才直起身问道:“二位大师,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想请教二位大师一个问题。”

“温施主请问。”源恩开口道。

“犬子,是否必须皈依佛门?”温亭湛问的很直白。

源恩和益西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同时颔首,见温亭湛无力的闭了闭眼,源恩才开口道:“温施主,佛子皈依佛门,现下已经不仅仅是天意,而是解我佛门之危。”

“此话何解?”温亭湛敏锐的抓住这个话题。

“温施主和夜小友去过修罗岛玉皇殿,想必知晓三身心法。”源恩和益西对视一眼之后开口道,“那三身心法的创始魔皇并没有被消灭,一直被三位高僧镇守在渤海之边,可三位高僧即将圆寂,一旦三位大师圆寂,魔皇无人可镇守,必然会破开封印逃出,届时必然是一场天下浩劫。”

“犬子不过是方降生的稚子,何以承担如此大任?”温亭湛质疑。

“佛子降世,天下浊尽。”源恩解释道,“令郎乃是佛子转世灵童,他的身上有至纯之灵,现如今唯有他才能够替代三位高僧。”

“大师要将他送到渤海之边?”温亭湛沉着的问道。

“若是温施主和夜小友信得过老衲,就将令郎交给老衲,老衲会带着他守在渤海之边。”源恩对温亭湛保证道,“老衲定然会悉心教导。”

“温居士,我也愿收令郎为徒,我教与中土佛门不同。”这个时候一直寡言少语的益西长老开了口,“我教门徒,虽则要守戒律清规不可成婚生子,但却不必斩断父母亲缘。”

佛子转世灵通,益西如何能够不来争取?他有如何不知道源恩比之于他与夜摇光夫妇渊源更深,但他并非没有胜算,他的筹码就是藏传佛教比中土佛教更加人性化与宽松,这是吃准了夜摇光夫妇对孩子的骨肉之情。

果然,益西的这句话,让温亭湛的目光微微闪动,显然温亭湛是意动了。温亭湛能够不心动么他的妻子不就是因为要和孩子斩断了血缘才会如此心如刀割如果当真可以两全,也许摇摇心中的伤痛不会那般的深。

将温亭湛动摇,益西进一步道:“温居士,令郎拜入我门下,自然是由我携令郎去渤海之边镇守,我教有镇魔宝塔一顶,每到春暖花开,魔气锐减之际,我都可以携带令郎回到海塔寺,温居士和夫人在此,每年可有三个月与令郎团聚。”

天伦之乐,在藏传教之中也是一种极其重要的修为,益西是完全可以承诺温亭湛每年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三个月。

“温施主,凡是自有因果。”源恩无法反驳益西,藏传教的规矩的确是优势,但他也不得不提醒温亭湛。

温亭湛注定是他的弟子,但因为夜摇光这颗异星而改变,但因果还报,佛子降世就是一个因果。若是今日温亭湛因为夜摇光而选择了益西,这个因果就没有了结,早晚有一日还要历史重演,他绝非是威胁温亭湛,纯粹的是善意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