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语气也甚是平淡。

云羲和吃了一惊,旋即又想通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秦玄凌乃是先皇的老来子,自小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太后又和先皇伉俪情深,难保没有后妃起了歪心思。

云羲和心有触动,忍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秦玄凌轻笑一声,“后来本王在这泥塘中呆了整整一夜,饿疯了的水蛭将本王咬了一了一身血洞。”

“那,可查出是谁人指使?”

“不用查,她自己就承认了。是大周的永德帝姬,她也是先皇的师妹,彼时,就住在这大顺皇宫。听先皇说起过,这永德帝姬一心想做先皇的皇后,便觉得本王与太后实在碍眼。后来,先皇便将这永德帝姬送回了大周,死生不复相见。”

这是她第一次听秦玄凌讲起小时候的事情,也是难得没有说话斗气的时候。

她微微有些心疼,

“这位永德帝姬,实在是有些癫狂。无论她是为着权势也好,情爱也罢,为自己谋划盘算也无可厚非。可小孩子是无辜的。”

秦玄凌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是啊。”

似乎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又像是别有用心的故意提起这个故事,秦玄凌点到即止,没再说话。

他在地上扫了一圈,捡了两根合适的小木棍,将一块染血的生肉丢进水里,静静等着捕获猎物。

池塘中的水蛭一如既往的疯癫。

没一会,云羲和手中的罐子就装满了,她提醒道,“可以了。”

秦玄凌直起身子,语气甚是轻快,“真好啊,本王有救了。”

云羲和原本一直谨小慎微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忽而听到他这句逗趣儿的话,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真是难得片刻的轻松。

重新回到便殿,秦玄凌喝了药,便自顾自的脱光衣服趴在榻上。

云羲和利落的施完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中爬上一抹挣扎。

她感觉自己心底有着些不必要的柔软,又觉得那好像是一些生而为人的天性,但看着那密密麻麻扎着的针,最终还是垂下眼眸,眼底恢复了一片清冷。

水蛭曾伤了他,可现在却能救他的命。

人就该将自己心底的恐惧狠狠踩在脚下,踏着那份恐惧,站的更高更远。

秦玄凌仿佛能从她那轻微的动作,感受到她的内心,懒洋洋的笑道,

“羲和姑娘,本王的命,放心交给你了。”

云羲和勾了勾唇,动作麻利的又放下一只水蛭,“王爷这话说的,都到这份上了,若是停下,只会死的更快更惨。”

秦玄凌还想笑,但那蚀骨一样的痛楚已经开始如潮水般的朝他淹没而来,一滴一滴的冷汗从额间升起,又落下隐入到床褥中。

阿沉在屋顶上待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又等到了自家王爷。

他看见自家王爷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眉宇间忍耐的痕迹还未散去,但整个人却好似更加轻盈了一些,汗味中挣扎而出的旺盛的生命力,就如雨后春笋一般。

他暗自感慨,羲和姑娘的医术,实在是高。

秦玄凌深吸一口气,朝着远处的宫墙掠去,转瞬间,身影就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宫门下钥,耽误出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