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母妃并未离去,与他跪桌识字,煮酒谈心,母妃头上的风铃流苏落在他脖子上,痒痒的。

惜年景象犹如昨日。

慕容墨宸睁眼,轻轻从窗边跃下。

是云温莞!

吹笛的竟是她!

脚上踩踏,隐约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叠成方块的纸团,经过暴雨的摧残,纸团全然湿透。

内容已经看不清了,冲刷不去的是右中间皇上亲启这四个字。

听到笛声的还有管家,管家过来见王爷拾起地上的那张纸。

其实内容的大意他大概知道。

王妃之前送给皇帝的那封信,是他亲自拦截下来的。

管家上前喊了声王爷。

慕容墨宸没看他,坐到不远处的亭台下,目光定格那抹纤瘦的身影,感受女子笛声后半段无尽的悲凉。

“管家。你说云温莞喜欢本王吗……”

管家被提名,心下直咯噔。

半天也没见说出什么,只是长长一声叹息划过天空。

慕容墨宸自嘲一笑。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管家倾诉。

“即便知道福鼎山有七彩莲,即便已经多日过去,当本王得知短期内念霖不会丧命,甚至不用七彩莲也能保他一命时,居然有着福鼎山不去也罢的想法,本王大抵就是这

么无情的人。”

管家默默地站在一旁,又觉得自己在不合适,便说要去看一看小殿下。

弥留之际,管家郑重其事地朝慕容墨宸鞠躬,“王爷,王妃是个好女子。”

但是,王妃不喜欢王妃,是不争的事实,大家都看在眼里。

管家走了,夜色无穷。

曲音绕梁,意犹未尽,伴着荷塘月色,落叶纷飞,锁在萧瑟的纷扰里。

云温莞不知坐了多久,身边掠过几缕风,笛音中的情绪跟天山景象渐渐重合。

一老一少坐在山头,流星划过,外祖父眼神里充满慈爱,他总是喜欢捋下巴那撮银白浓密的山羊胡。

然后把她拦在怀里,“莞儿,等你十八了外祖父将你许给阿真如何。”

阿真,是个医术很厉害而且去过很多地方游历的少年,云温莞不知道他长相如何,只知他怪病缠绵,她对这个男子仅有的了解都是从外祖父嘴里得来。

从外祖父的描述中,那温润男子气宇轩昂,举世无双。

外祖父每说一次,云温莞便对这个男子充满一次幻想。

甚至忍不住偷偷给他写信,阿真也会回,他会把自己见到的,听到的,都写在信里,给足她对这个世界的幻想。

当云温莞再次给他写信时,因为偷偷下山而错过了。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阿真有没有回信,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君陌站得有点远,隐约能看见这么两个人,俊男美女,风花雪月,吟曲谈心。

“还别说,王爷跟王妃真是般配。”

旁边看守的风林也被这曲子酥了,“卑职也这般认为,王妃每次都能惊艳众人,比那个跋扈顾小姐好多了。”

君陌一声惋惜,“可顾小姐才是王爷的恩人,王爷乐意宠着顾小姐的坏脾气。”

哪怕已经知道顾小姐屡屡犯下的错,都只字不谈。

底下的一群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曲终。

人散。

云温莞无力垂下竹笛,“阿真……”